他将手中的令牌亮起。

几名禁卫相互看对方一眼,“此事我等不问,但医官大人可否摘下斗笠容见?”

赵嫣道,“可。”

侍卫见他坦荡应下,心中放下对他的戒备。

而赵嫣并没有准备摘下面纱。

他握紧了腰间的龙佩。

此时湖心对岸忽传来一声,“抓刺客!”

拦住赵嫣的几人神情严肃,对赵嫣行礼后匆匆往对岸而去。

赵嫣的手松开龙佩,脚步未停,心知是陆惊澜所为。

赵嫣行至东门,又经一番检查。

出宫比进宫容易许多。

进宫之人龙蛇混杂需经层层盘问。

而出宫之人在进宫之前必已经过核验。

听说内宫方向发现刺客,多数禁卫皆被调离。

留守东门的禁卫见赵嫣身着医官服饰遂问道,“大人何故离宫?”

赵嫣答,“入宫时候忘带了药,欲出宫寻药。”

赵嫣的背上有药箱。

禁卫道,“打开药箱看看。”

赵嫣打开药箱,禁卫寥寥检查道,“您是太医院哪一房哪一舍当值?”

赵嫣依陆惊澜所交代开口道,“十二号房三十五舍。”

禁卫查询到今夜三位医官的入宫记录,便再未详问,示意放行。

一路有惊无险。

赵嫣从东门出,回头看向这座困了他一年的巍峨皇城,眼底空洞没有任何情绪。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地面的嶙峋碎石割裂。

赵嫣沿着崎路前行,风声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摘下医官的斗笠。

斗笠下的面颊苍白憔悴,双腿已经使不了力。

被撕裂的地方动一动都是钻心的疼。

而他现在已没有什么不能忍。

深夜的山路一人一月一影相伴而行。

赵嫣捡起来地上的枯枝作拐,白皙的手心被枯枝划破。

猩红的血沿着枯枝一滴一滴淌落进泥土中。

融化了泥土上的碎雪。

明月高悬,大雪已驻,暖春就要来临。

再沉的冰也总有化去的一天。

不知行了多久,眼前出现一片密林。

密林为风浮动沙沙作响。

中宫高门闭锁,昏灯摇曳,偶能听到孩童咿呀声响。

额头贴着红色花钿,身着凤袍的美貌女子逗弄着怀中的幼童,漆黑的发丝垂落在幼童圆润的肩窝,幼童抓着女子漆黑的发丝,咯咯笑出声。

立在一侧身着翠绿宫装的嬷嬷道,“小太子生的像陛下。”

陈婉芝叹道,“还是不要像陛下。”

嬷嬷道,“今夜宫中不太平。”

陈婉芝知嬷嬷此话意有所指。

陈嬷嬷是她从娘家带入宫的老人,于她而言是极为可信之人。

陈婉芝淡淡道,“宫中侍卫派人来问是否有一位医官奉旨前来,本宫便知道是他。那人逃宫是在自找死路。没了皇宫的庇护,要被外头的人生吞活剥。到时候陛下也该清醒。”

陈嬷嬷叹息,“若无您察觉异常并暗中铺排,那人至东门沿路又如何会只有数位侍卫。”

陈婉芝摇头,“那人算到本宫会替他圆谎,甚至会暗中相助他出宫。所以才会在禁卫面前提到本宫,让禁卫将消息带到本宫的面前。”

陈嬷嬷惊讶道,“可真是算无遗策。”

陈婉芝道,“他毕竟是曾经的内阁首辅,恐怕也只有陛下会把他当女人看待。”

陈嬷嬷竟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