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一种迷信的说法,若要平熄死人的怨气,被纠缠的人要亲自去死人的坟墓前上三柱香。一柱一年,三年后怨气散尽。

京中荣家的党羽尽数拔除,真正见过荣三公子的人并不多。

荣颖垂睫盯着一座座坟冢,这里埋葬的人皆与他血脉相连,他却心中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

荣昌海被荣昇葬进去的时候听说烧的只剩下了一捧灰。

荣颖神经质地勾了勾唇,俊俏的面目扭曲。

这是报应。

绮玉在荣颖身后轻声道,“听说大公子在江南开了武馆。”

荣颖手指敲了敲木椅,“那又如何?”

绮玉鼓足勇气道,“公子不准备回江南?”

荣颖摇头,“我与荣家已一刀两断。”

绮玉叹息,“上了这柱香,公子日后应当无事。”

荣颖冷笑,“荣家的人全死了,也没有一个肯放过我。”

绮玉眼中含泪,半蹲下来。

“究竟是公子自己不放过自己,还是荣家的人不放过公子?”

荣颖盯着绮玉,手落在绮玉的脖颈上收紧,眼神阴毒,“不要仗着跟着我时间久,就什么话都能说。”

绮玉额头沁出冷汗,艰难而孱弱地在荣颖的手中呼吸,“公子饶了绮玉,绮玉知错了。”

荣颖有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而绮玉知道这双白皙漂亮的手床榻间掐死过多少女人,面色发白,被掐住的脖颈泛红,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荣颖面不改色地松开了绮玉,将绮玉扔在布满嶙峋碎石的地面。

绮玉艰难爬起来,膝上已经浸出猩红的血,仍旧不敢拍去藕色罗裙上沾染的凌乱杂草。

“公子,现在是回城吗?”

绮玉推动木椅的时候荣颖并未说话。

这便是回城的意思。

绮玉忍着膝盖处的剧痛心道,公子的性子越发残暴而难以捉摸。

荣颖被高壮的下人从木椅抱上马车。

他断了腿,这几年也曾经砍断不少别人的腿。

绮玉跟着上了马车。

木椅被收起。

马蹄踏在黄土路上扬起阵阵烟尘。

月亮隐没于云层,天就要黎明。

荣颖的指间带着一枚扳指,他转动扳指,扳指在月色下闪动剔透莹润的光。

赵长宁一一

我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将荣颖抱上马车的高壮仆役名为仓术。

今年九月之前一直在荣昇身边贴身伺候。

仓术是荣昇在大理寺任职的时候荣昌海重金买回府中赏给荣昇的武夫。

而荣家的人并不知道这仓术是荣颖的人。仓术入荣府,甚至是被看起来理所当然赐给荣昇皆是荣颖一手策划。

赵嫣与荣昇见面当日仓术作为荣昇的马夫,荣昇见到赵嫣的背影勒令仓术停车,仓术远远看见荣昇追随赵嫣而去。

荣家倒了,荣颖本以为这枚废棋已经失去用途,不料给他带来了别的消息,并且在信末向他表明不愿意再随大公子埋没于江南武馆中。

这个消息,足够值得荣颖将仓术这枚废棋重新带到身边。

“大公子重阳回京祭祖,返途遇见一白衣人,看其步伐身负疾病多年,形容瘦削,头戴斗笠,以纱遮面,距离甚远听不清楚谈话声音,大公子对之谦和有礼,似有情愫,白衣人乘坐的是刘府的马车。大公子回江南大醉一场,醉后唤长宁二字。”

天下叫长宁二字之人何其多,唯独一人能让荣昇深夜买醉,饮苦不言。听其形容,头戴斗笠,也许是京中熟人太多,怕被认出来。

又刚好身负多年疾病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