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钦站了起来,手中的刀扫灭篝火,尘灰与火星飞扬。

西北军的精锐五人折三人。

剩余的两人带着福宝沿路寻暗迹与楚钦会合。

福宝牵着小马,一见赵嫣便扑了上来。

赵嫣被他撞的低声咳嗽,却还是笑着揉了揉少年被冷雨湿透的漆黑发顶。

楚钦看了眼赵嫣,见他并未留意此处,对身侧的两名属下道,“你二人先行暗中潜回对岸军营。”

两名属下对看一眼,齐声道,“殿下为何不归?”

楚钦道,“我需去梅舟府中一趟探个究竟。”

两名属下惊疑不定道,“殿下?”

楚钦摇头,仔细与他二人叮嘱后摆手,“退下吧。”

两名属下听罢领命而去。

两名属下走后,楚钦眼神落在赵嫣身上,从永历三年的冬夜起便冻结成冰的血液开始从四肢百脉温热地流淌。

楚钦年少时便征战沙场,少年好美色,对冷宫中美貌的骊妃动了心。骊妃死在他手中,对楚钰便总有一分歉愧之情。所以他竭尽全力辅佐楚钰,手握重兵却从未有过反心。楚钰疑他惧他楚钦心知肚明,楚钰的所有手段他都可以忍,即便是赵嫣的死,楚钦都为楚钰留有余地,给了楚钰一次机会,而楚钰甚至不肯为赵嫣在历史上留一份清白的名声。

对骊妃的歉疚一点一滴与日被消耗殆尽,对皇室的失望一日更甚于一日。

赵嫣尚且能被这样对待,其他的人将来又会是什么下场?

所以楚钦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战争的步伐,战争早一日结束,中原遂早一日太平。熟料在河东却被拖了数月,中原生灵涂炭,又逢外夷作乱。

突厥人虎视眈眈,赫连牧若沿袭赫连丹的计划在西北军与朝廷两败俱伤之际大举出兵,只怕中原要重蹈几百年前胡人祸国的覆辙,而现在因为赫连丹死去的消息攥在西北军的手中,一切便还有转机。留给楚钦的只有两条路,与朝廷止戈,或置若罔闻。

他看着赵嫣的时候目光是柔软的,就像嶙峋刀锋被磨去尖刃。

赵长宁还活着。

赵长宁不想看到生灵涂炭。

是止还是战?

破旧的观音庙中,阳光透过窗柩细碎洒落,观音娘娘潮湿的面庞镀一层金色。

福宝牵起手中的马,喊了声,“走喽。”

楚钦的腰间重新挂起了一柄银色的刀,摘一片叶子放在唇瓣,便奏成塞外的小调,音色婉转,悲凉入骨。

赵嫣问道,“这是什么曲?”

楚钦没有说话。

这是塞外的一首民谣,相传在许多年前有一位农家女,她的丈夫随军出征十年杳无音信,农家女以为丈夫已经死去,遂殉节。丈夫功成名就归来,妻子已入土多年,丈夫解甲归田,在妻子墓前种满百花。后人称之为百花冢。有人胡琴作曲,取名断魂,断魂声里诉世事无常。

初识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

昨夜屋檐的冷雨一滴一滴坠在泥泞的土中,风声正盛,晨光寥落。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明月高悬正空。

冀州督军陈少纭求见天子。

天子当夜召随军的辅政大臣密谈。

冀州副督军梅舟仍沉溺于美人罗帐中分毫不知,这一夜过后,梅府中无论是进出的大夫亦或是新招纳的仆从皆是朝廷派来的密探,他在府中每一日所言所行皆被记录在案,密呈天子案前。

由此突厥人所筹谋部署遂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牵扯甚广,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突厥女探。

天子召陈少纭道,“此信何处得?”

陈少纭小心翼翼答,“微臣派人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