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眼中的钩子几乎能杀人,猛地咳嗽两声,“刘燕卿,是你所为?”

刘燕卿坦然道,“是我所为。”

赵嫣闭目,似乎是在替自己被践踏尘泥的半生进行惶惑无力的辩解,“圣祖皇帝虽无德行,却是明主。若有明主,天下黎民之幸也。”

刘燕卿冷笑,“即便先帝如此待你,你仍肯称他一声明主,那楚钰呢?”

楚钰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

看着那个孩子一步步长成能担负起天下的样子,楚钰是他细心打磨出来的一块美玉。

赵嫣手指拢覆袖间颤抖起来。

刘燕卿步步紧逼,“楚钰倒是正统,可他干了些什么事,猜忌边将,逼奸臣子?也对,你连先帝那遭都能忍下来,楚钰所为你也未必不能忍。”

“刘燕卿!”刀刀扎入肺腑,赵嫣神情狠厉阴鸷,似要将刘燕卿拆骨扒皮。

刘燕卿靠近他,凝视着眼前瓷白毫无血色的面颊,柔声道,“你不过是想要一个稳定的王朝和升平的盛世,为了这些你可以牺牲陆家一门,牺牲赵家名声,牺牲你自己,牺牲挡住这条路的任何人。”

赵嫣盯着刘燕卿道,“滚出去。”

刘燕卿恍若未闻,字字诛心。

“赵嫣,如今秦王挡了你的路,你是否也要除去他?过去的内阁首辅已经死去,你还执意要将这一身枷锁重新背负?”

身形修长的青年背着窗柩前的光影,无人看清他玉面上的神色,只听他温和毫无威胁的声音。“你以为我费尽心机想光复刘氏?我在替你报仇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赵嫣手指缠进袖中,青白玉面上已无半分血气。

刘燕卿伸手,似乎想要触碰他的面颊,赵嫣偏头,刘燕卿的手便落在了一片夹缠白色的发鬓上。

刘燕卿缓缓收住了手,扳正他的面颊,病弱的人在他禁锢下动弹不得。

两人近到呼吸可闻的时候,赵嫣听刘燕卿道,“你问我图谋为何?我图谋的是你。”

赵嫣伸手便一巴掌扇过来,刘燕卿桎梏住他的腕子,手指摩挲他尖细的下巴,若再往上移动,便能落在那双失去血色却形状完好的唇瓣上。

温热而暧昧的呼吸声喷薄耳畔,“赵长宁,你被陛下判给了我,你就是我的。”

刘燕卿察觉到身下的躯体冰冷地颤栗起来,遂松开赵嫣,手指上还残留薄冷的余温。

赵嫣笑出了声。

眼中含惨烈的悲哀,猛烈咳嗽起来。

他靠着这一身软弱皮囊新科及第,登临权贵,没想到最后仍旧靠着这一身软弱皮囊才得以苟且偷生。

赵嫣沉沉闭目,似是厌倦至极,不再看刘燕卿一眼。

刘燕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无可解释。

他救赵嫣确有私念和欲望。

于是他说,“赵长宁,天下之大,除了我身边,你已再无容身之处。”

陈官守在门外,耳听吱呀一声。

漆旧的梁木门被从内向外推开。

陈官见一片暗纹的袍摆铺陈脚下,听刘燕卿道,“看好里头,别出什么事。”

陈官躬身行礼,“是,大人。”

赵嫣的身子反反复复了一段时日,连贴身伺候着他的陈官都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到岭南盛夏的时候,红花楹灼灼绽开,叶如飞凰,花若丹凤,温蔼的日光透过绿色的缝隙洒落山野,赵嫣身上的病气在满目橙黄中渐渐褪去了三分。

他再未提及秦王,也未打听过河东的战火,只是对刘燕卿再未曾有过半分好脸色,刘燕卿向

来被他苛待惯了,倒浑然不觉,照旧殷勤。

后来有一天,赵嫣对刘燕卿说,他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