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卿拍了拍手,手中的纸钱便被北风扬洒。

“殿下有何事?”

他身后的人遂停下了步伐。

楚钦回京,却不曾露面。

三军凯旋,主帅私自先行未告知朝廷本便是重罪,若有风声流出,不免引起无端猜忌。

秦王府捂的密不透风,刘府竟也帮着一起捂着。

“你信中所称,本王均已查证过。”

刘燕卿立起了身子,抬眸看了楚钦一眼,“殿下深夜夜行翻墙入府,就为了说这个?”

楚钦道,“刘府附近有锦衣卫的人。”

刘燕卿了然,“殿下多虑,我与秦王府有书信往来不会被锦衣卫发现。”

他留给秦王府中的信件,费了一番心思瞒过陛下的耳目。

楚钦眼落在满地白色的纸钱上,目光微颤,神色还是冷的,眼中却已布满血色。

“你肆意挑起君臣不和,其心可诛也。”

刘燕卿唇瓣勾了勾,细长的眼睛带几分凌厉。

“殿下看的通透,可惜,若是陛下和荣家没有做这些事,我又有什么本事能挑起君臣不和?”

楚钦声音有些嘶哑,“他从大理寺出来,情形如何?”

“醒时少,睡时多,已形同半个死人了。”刘燕卿眼带讥诮。

“若非我从荣昇处诈出来,咱们陛下做的好事,只怕没有几个人知道。”

“荣家的事你从何而知?”

“殿下别忘了,当时刘某还在内阁。”

刘燕卿低叹,“殿下在西北苦苦支撑战局,对于这后方的情况想必不清楚,赵嫣有心让陈家人做运粮官立功,以期立陈家的女儿为后,荣家从中作梗,刺杀陈家公子,从陈家手中抢了这差事用来胁迫赵嫣,逼他弃了陈家这步棋,否则殿下和赵茗在西北,只怕一粒米都见不上。”

楚钦知道那个时候荣家的女儿为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赵嫣为了西北,彻底放弃了赵家。

原来从十多年前至今,救了西北的人一直都是他。

风雪沉寂,楚钦漆黑的眼瞳映着炭火盆中的灼灼微光,藩篱枯树间的剪影无端让人觉得萧煞。

临行前,刘燕卿随口问了句,“殿下的佩刀呢?”

楚钦没有答话。

他的佩刀,去陪赵长宁了。

黑衣的影子翻墙而过,院中安静下来,仿佛从未有人出没过。

一阵风吹过,白色的纸钱透过篱墙上破旧的窗子被卷出了府外,纸钱上带着火星被湮没于街边的积雪中。

陆惊澜弯腰捡起了纸钱。

他的靴上还留着残雪的污渍。

他知道赵长宁死了。

他喝了些酒,但是没有醉,腰间的青玉剑泛着凛冽的寒光。

他立在刘府门外,手中拿着纸钱,抬头就能看到刘府正门挂着的长明灯。

赵长宁倒的这么快,他知道同他送进宫中的那五十万两黄金的账本有关。

从赵家出事,赵长宁被判秋后问斩,到如今尸骨无存,他一路看过来,眼见大仇得报,却笑不出来。

他不可控制的总是想起来过去的赵长宁。

是世上最端方漂亮的模样。

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陆惊澜想不明白。

赵长宁死的时候被野狗秃鹫吃了个干净,听说只剩下了几块骨头。

陆惊澜沉沉盯着刘府的大门,耳边能听到深夜巷中的犬吠和打更人渐行渐远的声音。

陆惊澜握紧了手中的剑,往乱坟岗行去。

乱坟岗的上空无星无月,乱坟岗的四周处处是森骇的白骨,升起的鬼火像一只只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