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崤擦肩的那一刻,感知到危险已经晚了,垂在身边的手猛地被擒住,时崤拉起他的手,强行放到自己刚才伸出去的手心里。冰冷大掌迅速握紧,等到浮泽意识到要抽手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先机。
“放”
“还要走很远的路,这回就让我说了算吧,阿浮。”时崤迈步到他的身侧,摇摇牵在一起的手,但也没再做出更多亲密举动:“只要你把手给我,我就保证不做其他的。”他说得极为真诚。
于是浮泽短暂地犹豫了。
这个动作不知为何刺激到了囚车里的困兽,圭风猛的地扑上笼壁,扒在栏杆缝隙上,杀气腾腾地盯着他们交握的两只手,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
“吼吼”
这样近距离看,他的样子又变了,比起第一次被压上天殿还要更狰狞数百倍,周身皮肤竟是长出大大小小的肉瘤,四肢以诡异的角度着地,脸上皮肉松垮垂下,五官扭曲变形,就好像融化到一半又凝结的蜡,几乎没有了稍微可以称为人型的特征。
浮泽不由想起自己以前透过屏障见过的那些鬼,惨死的、吃人的、没有神智的。
时崤察觉到他的不安,悄悄把手握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点上囚车,鬼力注入,圭风便被无形的力量往后掀倒,暂时没了声息。
“鬼异变则入魔,而魔异变会如何,目前谁也不知道。不过别担心,他暂时还有一段距离。”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浮泽看着囚车,心中逐渐凝重:“还有多久?”
时崤摇头,没有正面作答。
“不拖拉的话,或许能在异变之前把他送进蛮荒所以快走吧,趁着人间现在还未天亮。”说罢,便自顾自结束了话题,拉着他的手一同走向队首。
浮泽沉默下来,没有继续追问。
但也不再试图挣脱。
没有送别,一行人悄悄出发,踏上天帝打开的法阵,金光流转,再睁眼时,已经凭空出现在了人间。
此行人数众多,再加上圭风囚车所用材料与术法相克,现有的法阵并不能将他们送出太远,落地是某个沿海小镇,迎着昏暗月光,不难辨别周围是一处荒林。
浮泽将几丝仙力灌入风中,大致感知了一下周围环境:“此地距离海岸只有三日脚程,但是百姓密集,不便用术法驱车。”
时崤若有所思:“无妨,扮作出行的旅人便是,有囚车在旁,不用术法才是最稳妥的。”
天兵领队正在指挥部下分头检查囚车,他正是前些天跟在时崤身边的其中一位,大约是相熟了些,闻言也抬起头来表示认同:“殿下说得在理。”
时崤对他报以赞许一笑,“本座与仙君乔装成旅客,囚笼可以假做货物,诸位天兵则是车夫与随车护卫。待会天亮,还有劳诸位分头置办马车与其他行装。”
领队抱拳领命。
正要退下安排,却被一旁许久没有出声的仙君叫住:“大人留步。”
浮泽看向时崤,只是一眼,又极为不自然地垂眼避开对方的目光:“虽然只有三日,但囚犯太过危险,不该贸然离开视线。还是置办一辆大马车吧,内间恰能放下囚笼,你我守在外间。”
“外间是凡人丫鬟小厮坐的地方,空间狭小逼仄,仙君尊贵,怕是不妥。”天兵一愣。
浮泽平和地摇摇头:“我等此行的唯一准则便是守护三界众生的安危,没有尊贵一说。”
“仙君思虑周全,就这么办吧。”时崤适时插进话来。
浮泽下意识转头,便见对方已经走近到自己跟前,天边刺破黑夜的第一束微光洒在他的侧脸,更凹陷五官俊朗非凡。
没有笑,也没有压迫,那双眼里满是认真,有一瞬间似乎并不太像阴邪的鬼王,倒像画像中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