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败,临终前,时崤头一次点亮庙内油灯,抱着阿幅在佛像脚下席地而坐,他问阿幅:“若有来世,阿浮可还愿意来到我身边?”
阿福靠在他臂上,盯着佛像莲花座上一堕褪色的花瓣想了许久,最终没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只小心翼翼答:“可是这里没有人,我想下山去。”
邪灵对他很好,但他不想要被当作一个禁脔。
时崤就沉默了。
许久才开口:“我知道了。”
……
第三世,浮泽出生在乡镇上一户最平凡不过的人家,家中不显赫也不贫穷,夫妻两人恩爱,只得一子,更不在乎被稳婆说得神乎其神的胎记,尽心尽力将浮泽养大。
这一世的浮泽比前两世更加漂亮,性子也稍微活泼了些,会哭会笑,眼睛亮亮的,很是得镇上闺阁姑娘喜爱。
浮泽二十一岁那年,北边闹了雪灾,一小批受灾的乡亲迁徙来到镇上,其中就有一位坐着轮椅的姑娘,说是自小腿疾,家人在灾中逝世,是一同迁徙的乡亲好心一路将推她了出来。
镇上给乡亲们都安排了住处,腿疾姑娘恰好住在浮泽对门,浮泽出入时,常见其坐在门口发呆,礼貌地打上一个招呼,那姑娘便每每笑眼含波地抬起头来答应,遇上傍晚,时常还会请求浮泽搭把手推她进屋,之后送上自己编的香囊做谢礼。
街坊邻里看在眼里,年轻人之间那点旖旎便被传开了去,浮泽父母考虑到浮泽那不详胎记不好说亲,于是顺水推舟地就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
大婚那天,浮泽头一回坐到姑娘身边,才发现对方其实并不娇小。
反而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他掀去姑娘的红盖头,姑娘漂亮的脸上不见紧张羞怯,反而亲昵地蹭到浮泽身边,牵起他的手:“妾身腿疾不便,相公若要与妾身……”
浮泽噌地一下站起来,手足无措,左顾右盼,神情反而比新娘子还要紧张:“我、你我并非那般龌龊之人,一切等、等你日后愿意再说。”于是落荒而逃。
浮泽是亲近自家娘子的,但实实在在从未起过那方面的心思,结婚十载,夫妻相敬如宾,镇上人们只道浮泽娶的瘸腿姑娘不会生,却不知两人从未行过那事,直到父母双双离世,浮泽坐在娘子身边落泪,娘子侧身,主动亲吻了他,才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
吻不会醉人,但带着鬼气的吻会。
“如何让我的阿浮不再伤心落泪呢?”
“若我成为你的父,你的母,你的妻,你的夫,就不会再有人分去你的注意力了,是不是?”
时崤从轮椅上站起来,抱着酒醉深眠的浮泽回到床上,放纵自己将他吻了又吻。
……
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
浮泽带着黑羽胎记一次次转世,时崤便循着味道,一次次来到他的身边。
生在贫穷人家,他就给予温饱,生在薄情大院,他就施舍宠爱,生在处处是规矩的世家,他就捧上包容,他在不知不觉间渗透了浮泽的魂魄,让浮泽依赖他,臣服他,离不开他。
浮泽破碎的魂魄在一次次转世中得以修补,逐渐变得健全,面容与性格都越来越接近最原本的浮泽仙君了,偶尔,当时崤又一次不厌其烦讲述他们之间的故事的时候,他的眼前甚至会闪过模糊的画面,心中熟悉感越来越明显。
第九世,浮泽因为肩上黑羽,尚在襁褓中就被遗弃在荒郊野岭,时崤将他抱回自己的住处,取名就叫浮泽,避世而居,悉心喂养,真正成为了浮泽这一世的唯一参与者。
浮泽十四岁的时候,被时崤抱在膝上读书,读到一半,却突然怎么也不肯配合了,时崤作势要打他手心,他却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时崤说:“你说过不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