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便是归顺秦王府,听顺燕追命令行事的人,今日高甚之死,他一早便得到了姚释令人透来的风声,心中早就有数的,此时见贺元慎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他又唤了一声:“左拾遗?”
先前洪少添便问及贺元慎凶手样貌,只是他似是受到了极大惊吓,许久语不成调,此时洪少添加重了些音量一问,贺元慎全身一颤,回过神来仰头看他,洪少添便道:“笔墨纸砚已经备下了。”
贺元慎愣了一下,仿佛反应过来般,取了帕子拭汗,嘴里应了一声:“多谢。”
他手还抖得厉害,擦过汗水的帕子将已经洗净的手擦了又擦,仿佛想将残留在心中的那种碰触到鲜血的触感拭去一般,好一阵之后,贺元慎抿了抿唇,才去伸手提笔。
墨已经研好了,他接连深呼了好几口气,便显得平静多了,恐惧之后,一股怒火又涌上他的心头来。
“清平盛世,朗朗乾坤,竟有如此凶人,胆敢当街行凶,杀的还是朝廷命官,实在太不将官府放在眼里,视人命如儿戏!”
前一刻还在与他谈天说地,饮酒取乐的人,下一刻便成了亡魂。
贺元慎忍了惊怒,抿着嘴唇:
“洪大人务必要将这凶人捉拿归案才是!”
他难得交到一友,却眼睁睁看着高甚死在眼前,贺元慎誓要为他报仇,将凶人绳之以法。
哪知将话一说出口,洪少添却是淡淡一笑,伸手一指:“左拾遗还是先将凶人样貌画出来再说。”
他神态间不见愤怒,反倒显得异常平静,这模样顿时激怒了贺元慎,忍不住就道:“洪大人,皇人任命您为大理寺卿,对您信任有加,如今同僚被害,您怎么能如此冷静?”
洪少添看他气得面颊通红,也有些意外,眼里露出几分不悦。
第六百五十章 嘲讽
若不是看在贺元慎出身卫国公府,洪少添早就给他一些排头吃,拿他当成疑凶关押起来了。
“怒极攻心亦是无补于事,我劝左拾遗早些画出凶人模样,我自会奏请皇上,全城禁严,捉拿凶人。”
他淡淡回了贺元慎几句,直堵得贺元慎心中憋屈,却又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冷哼了一声,提笔便画。
此时他强忍恐惧,忆及凶人样貌,竟记不大清长什么模样了,只记得骑了匹棕色的马,穿了灰色粗布短打半臂上衣,至于交领乃是左衽还是右衽便记不大清了,只隐约记得半臂下,那双结实有力的手臂,轻而易举的将高甚脖子勾穿,拖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贺元慎想到此处,打了个寒颤,脑海中浮现出一双凶狠的眼神,及上唇的胡髭,实在吓人。
他动笔在纸上画完,自己则是越看越像,仿佛又忆起了午时的情景,将笔一扔,再不敢看了。
洪少添原本有些担忧,这贺元慎未出仕时,也是在洛阳颇有才名的,他的诗书字画受到一干权贵子弟推崇赞赏,此时他又见过下手之人,洪少添还怕他画得栩栩如生,使自己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