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指抵住了鼻尖,“不过还是把它拿远些吧, 这味道我闻着呛得慌。”

微微蹙着眉,他又问沈青道:“不知你可想要何奖赏?”

沈青抬手,接过太监手里的那份自己亲自书写的密函,放在了老皇帝的枕边,淡淡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

沈青微微佝偻着身体等老皇帝的回答,一双眼却是极锐,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回答,不肯松懈分毫。

“你以为我会传位给谁?”老皇帝也不惧他,方才的人头未吓到他,现在的胁问更加无痛无痒。

他重新躺好,望着床帷顶,漫不经心道:“我与阿碧只有他一个孩子,就给他吧。”

阿碧是先皇后的小名,如同被弃置使用的富宁殿一般,从仵雨溪搬出来后就许久未被人提起过,任是后宫众妃嫔和前朝大臣百般提起立后一事,老皇帝都未再续后。

如今忽然提到先皇后,话中的“他”之意便是阿碧难产生下的仵雨溪。

老皇帝双腮凹陷下去,皮肉松弛得如老榆树皮那样皱皱巴巴的,说出的话也轻松随意到像是平日里随意给过的一个赏赐。

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沈青的内心却并不轻松,甚至胸腔中的那团火愈烧愈烈。

于公而言,老皇帝是个还算不错的皇帝,治理朝纲无功无过,在其位未犯下大错,并非昏庸之人;于私而言,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忠于君,所以才会在当初被调派到攻打南蛮时全盘接受,有怨言也不曾说出口,但在仵雨溪身上,他并未起到了一个好父亲的角色。

想起那只瘦弱的小白啾在枝头迎风,险些活不下去的时候,有些憋在心里良久的话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他现在摆出这幅愧疚和施舍的模样,到底是在安抚谁的心?

沈青的声音微微带颤,牙齿都在抖:“您要是真的对先皇后有所亏欠,就不该把小溪放在那地方不闻不问。您可知他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才说偿还,不觉得太晚了吗?”

“皇位给他,那些妃嫔我也会一并让她们跟我一起去,这就是我的补偿,而他能笑纳,就说明他现在并不憎恨朕。”老皇帝脸上露出点怜悯的表情,“只是想想,或许真有点苦了这孩子。”

沈青听着老皇帝如此施舍的语气,胸口的怒气极旺:“他并不是不憎,他只是......”

不记得了。

深吸一口气,沈青咽下了话,目光沉沉:“皇位本来就是小溪的,你不是施舍,是奉还。这应该是您给他的第一份封赏,可如今这不仅是您给他的第一份,也成了最后一份。”

如果先皇后没有难产去世,那仵雨溪便是堂堂正正的嫡幼子,但哪怕现在先皇后不在,仵雨溪也从来都是第一继承人。

凤翎国一直以来都没有立长不立幼的传统,只有立嫡不立庶,老皇帝百年后接替皇位的人只能是仵雨溪,但现在却是六子夺嫡,仵雨溪费尽心思,几年内斗耗的形容憔悴,心力惙惙,也不过是等到了老皇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