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轻叩,发出一声脆响。
“可那假道士可不是这样说的。”
席秋娘呼吸一滞,随后却又沉静下来。
虽她心中有鬼,可事实上,她除了给那假道士一百两银子,请他扫清污秽之外,可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那道士“见多识广”的自以为是罢了。
她心底闪过凌曦在雨中那抹决绝身影,眼珠一转,便猛然抬头,泪雨如下。
“老夫人,您这是何意?”
“您这是不信我?”
席秋娘嘴唇微微颤抖。
“秋娘自幼父母双亡,若不是老夫人怜惜带回沈府,秋娘早就饿死在席家!”
沈老夫人不置可否。
席秋娘突然笑了起来。
“这么些年,秋娘早已将沈府视为自己家,将老夫人视为最亲的人!”
“若是连老夫人都不信秋娘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罢,席秋娘猛地起身,朝着堂里的柱子一头撞去。
秦氏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却来不及。
金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席秋娘。
席秋娘被金嬷嬷拽住,却依旧挣扎着,哭喊着要寻死。
“您若不信秋娘,秋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胡闹!”沈老夫人将手中的茶杯掷出,重重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在寂静的堂内格外刺耳。
碎片四溅,茶水泼了一地。
沈老夫人锐利的目光扫过席秋娘,语气冰冷:“你这是做给谁看?”
席秋娘哭声一顿,身子微微颤抖。
她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金嬷嬷松开手,退至一旁。
席秋娘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秦氏连忙上前,将她拢在怀中安慰。
“不是秋娘,真的不是……”她在秦氏怀中低声啜泣,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秦氏心中内疚得不行,望向沈老夫人:“母亲!此事真与秋娘无关啊!”
席秋娘顺势将头埋进秦氏怀里,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
秦氏心头一软,这丫头,从小跟在自己身边,温顺得很。
怎么会做出此等恶劣之事!
那道士在京城招摇这么些天,那些达官贵人都没瞧出个三五六,何况是席秋娘这么个小姑娘?
“若是母亲要罚,”秦氏咬了咬唇,语气坚定,“罚儿媳罢!”
沈老夫人目光扫过抱在一起的两人,若有所思。
金嬷嬷唤了人将地上的碎片茶水收拾干净,复又为老夫人斟了杯茶。
沈老夫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金嬷嬷方才说那假道士到了衙门后便似丢了魂。
口里不住的喃喃着真有神仙,有神仙,要好好修行证道。
便是官差再如何审问,来来回回便也只答这么几句。
怕已经得了疯症。
方才这些话,不过是想诈一诈席秋娘与秦氏罢了。
未想席秋娘的反应这般大。
如今假道士已疯,想来又成了桩无尾案子。
“老夫人,凌小娘来了。”一个小丫鬟细声禀报。
沈老夫人眼皮都没抬:“让她进来。”
毕竟是苦主,在旁听着也是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