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女友辱骂的沈明失魂落魄了一段时间,随后又恢复了正常。但沈秋白清楚,庄思莹无疑是压倒沈明的最后一根稻草。谁说她在家里毫无作用?她总是把尖刀捅向更弱者,她的两个孩子,捅了一刀又一刀。
和庄思莹吃早餐时,沈秋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吃不下东西,只觉得很烦。
而庄思莹开口了。
“舒茉,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是舒茉,对吗?”
沈秋白的动作停顿,他放下刀叉,冷冷地看向对面的母亲。
“你大可找些更好的,你不知道她么?克死了全家。她爸,她妈,甚至是文秀!你不知道吗?”
他知道。葬礼时,谁不这么说?谁养她就要死,瘟神一个。
舒茉当然听到了。或者说,她不止一次听到过。可怜啊,站在路边淋雨,凝望着来往车流,在等待迈出一步的决心,或是呆到失去了迈步的勇气。
可笑的是,沈秋白的风评似乎也是如此。害死了父兄,瘟神一个。
天造地设。
所以沈秋白笑了,痛快地分割了碟子里的肉片,庄思莹仍在喋喋不休:“最近都是你的传言…你不能因为这些小事放下事业。你不想结婚,我拿你没办法,叔伯也拿你没办法……现在你想玩女人了,你可以搞,你私下里搞,把她当个玩意,玩玩就罢了。你把她带到马场,带她打高尔夫,去你爸爸的公司,所有人都看到了…”
沈秋白忽然站起身。
他冷漠地走向她,庄思莹顿时紧张地握住椅子,而沈秋白拿起她面前的餐食,一一倒进垃圾桶。他请庄思莹起立,她惊惧地站起来,看他重重将椅子推向桌内。
意思明确,不想吃,可以滚。
庄思莹施展不了一点母亲的威严,沈秋白不是一个可以欺辱的对象,庄思莹很清楚她奈何不了舒茉,不可能像拿捏长子那样拿捏这个二儿子,只能戳他的痛处,向他捅刀,她颤抖地控诉:“你这个疯子…你害死了你哥,你还把你爸爸…我宁可从没生过你!”
沈秋白握着她的肩膀,轻拍两次,笑了笑,语调轻柔地说:“我也宁可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他说,妈妈,你知道吗?我和哥都希望婶婶是我们的母亲。文秀女士才是我们真正的母亲。
庄思莹近乎被他逼疯了,她捂着脸痛哭起来,身体滑倒在地,但沈秋白狠狠抻着她,让她必须直立。
庄思莹还在说沈明,仿佛她的召唤能将他唤醒。
沈明死后,他们将所有的过错归结于他,而沈秋白从不反驳。这对夫妻宁可相信是十岁的儿童将长子推下高楼,也不愿承认是他们的逼迫,致使沈明选择了自杀。
他们此前没少折磨他,打他,辱骂他,等他死了,他们又觉得他是最好最完美的儿子,恶不恶心?
唯有他清楚的真相,他们兄弟最后的秘密。
那夜,十九岁的沈明站在楼顶,寒风侵袭,吹得他凌乱颠簸,沈秋白看到时,完全是出于本能,向他狂奔而去。
他才十岁啊,沈秋白什么都不想思考,他只知道他哥要死了,自己必须握住他,必须握住他。
他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是不是加速了兄长的死亡,沈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迅速跳了下去,像是在躲避,像是想立刻藏起来,不让他看到这一幕。
可他握住了。握住了哥哥的生命。
他嘶哑地叫着“哥”,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握住了他的衬衣。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有上百斤,沈秋白即便个头不低,但太小,还是非常吃力。所以他用双腿抵住台面,让上半身向后,他爆发了所有的力量,将沈明向上拉,向上拉。
可以的。沈秋白发现这样着力能够成功,所以他用尽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