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岚抱着他,又哭了,说亭亭,妈妈对不起你。

谢松亭听不懂。

第四年,谢松亭马上七岁那年,芒果总算得了个大丰收,仅仅一季,把前面三年亏的全赚了回来。

谢广昌在村里扬眉吐气,招呼李云岚去城里买房子,在李云岚再三劝说下,没买在攀市,买在了蓉城。

在那个没几个人买保险的年头,还买了保险。

一家人乔迁新居,谢广昌在这边工地找点活干,家里的芒果地找人操持太过费钱,逐渐荒废了。

谢广昌在之后数年一直念叨这块地,成了心病,总在说,要是当年不来蓉城就好了,我糊涂啊,我糊涂啊。

他在工地,干活勤快,拿得不少,李云岚依旧负责家里的一切,谢松亭也上了蓉城市里的小学。

谢广昌下工地去接谢松亭放学,到家李云岚已经做好了饭,一切看起来都还不错。

生活总是在看着不错的时候,给你来一巴掌。

谢广昌接谢松亭下学,和身旁家长聊天,家长看见谢松亭,惊讶地说这是你家孩子?长这么漂亮,白瓷娃娃似的,真不像你,肯定很像妈妈吧。

毕京歌问:“是不是也不像妈妈?”

“嗯,”谢松亭盯着毕京歌的幻觉,这次她背上多了一对翅膀,“他们长得都很普通,几乎是个人见了我,都要问带着我的我妈或者我爸,这是你家孩子?”

村子里人少,又都住在山上,再加上谢松亭小时候没长开,很少有人有这些疑问。

但渐渐大了,这样的问题就多了。

问得多了,人会烦。

会很烦。

也是从那阵子起,谢松亭开始挨打。

第一次被打时他简直吓蒙了,大脑完全反应不过来,像根杵在地上的萝卜,好几秒后才想起来哭,可喉咙和嗓子都不熟悉怎么哭,像第一次运转的机器,哭得磕磕绊绊,不生不熟。

哭只会让打他那个人更烦。

他很快学会了讨好,第一次挨打,打到快结束,他已经不流眼泪了,只是小声求饶。

六七岁的小孩,白白嫩嫩,能经得住壮年男人抽几下子?

从外面买菜回来的李云岚尖叫一声,把谢松亭翻过来,像翻一条死鱼,看到是皮外伤没有大事,拽着谢广昌关上卧室门开始吵。

从,不该在城里买房子你毁了我的果园,你自己没本事别拉上我,到,要不咱俩一起去死了算了!谁他爷爷的想和你一起死,要死你自己去死!

房子隔音还行,吵得什么谢松亭听不清,只记得自己很疼,背上特别疼。

也是从那时他知道,哪有什么突发奇想,冲动上头。

谢广昌就是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但之前他小,看不明白,看不明白他被一个成年人从根本上厌恶着,再加上谢广昌……没有理由打他。

第二天,他问谢广昌自己为什么被打。

谢广昌说,这次是不是没拿第一?

谢松亭走到自己屋里,把那张九十五分的卷子誊抄了一遍,接着撕得粉碎。

从那以后,他一直是第一。

他不给谢广昌打他的借口,即使他根本不知道谢广昌为什么要打他。

从此以后,他总被谢广昌盯着看。

看的是哪?

看的是脸。

谢松亭如芒在背,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差,从初中能住校开始就一直住校,能不见就不见,愈发冷漠。

到了高中,家里条件每况愈下。

谢广昌在工地干活被钢筋压了脚,治好之后脚背到脚趾都没了知觉,走路没问题,但彻底没法干工地的活了。

家里仅剩的一些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