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你闭口不言,没有人会记得你正在经历痛苦,不说出来的痛苦可能会麻木,但也可能会更痛苦。”
“但……”谢松亭有些迟疑,“但没人在意,没必要说,说出来又不能改变什么。”
“现在不是有人在意了吗?”毕京歌说,“除了我,你的猫,还有现在的你自己。”
“而且不要觉得改变不了什么,说出来就是改变,你是活着的、流动的。以前的你定格了,现在的你还在走,你得知道你追求的是当下的流动。
“说出来不是为了批判,也不是为了埋怨。
“说出来只是为了说出来,就像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你这话就像……”谢松亭想了想,“就像小时候我邻居家小孩指着水沟问我,敢不敢跳沟里,引诱我又激我。”
毕京歌也不在意他奇特的比喻了,问。
“那你跳吗?”
谢松亭和她沉静的双眼对视。
她四五十岁的年龄,眼睛却通透如镜,不像这个年龄的人能拥有的。
谢松亭透过她的双眼,仿佛看到幼时自家后山葱茏的树,以及背后一片望不到头的山峦。
“跳。”
*
谢松亭那个寒假回学校之后,被席必思发现了手上的伤疤。
席必思在人前一直言笑晏晏。
那天却很反常。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人味,教室里烘暖干燥,谢松亭喝了点水,正要开始背书,看见第一排的席必思频频扭头,像在找什么东西,最后定在自己身上。
谢松亭和他视线一碰,立起英语课本,把他挡住了。
他开学前一天晚上到的,宿舍里只有自己,席必思还没来。
今早倒是准时到了。
六点零五分,英语老师到场,布置背书任务。
谢松亭打眼一看,都背过了,准备背别的。
席必思举手。
英语老师走近两步,弯腰听他说话。
此时周围一片背书声,谢松亭听不见他和英语老师说了什么,稍微有些奇怪,但没多想。
直到英语课上课之前的课间,他被席必思抓着右手,拔草一样从座位上薅起来。
谢松亭反射性说:“谁啊,神经病啊?”
看清是席必思,顿了顿。
“有事?”
席必思眉头皱着,表情是隔着三米都看得出的难看,抓住他往外走。
一路上看到一拽一拖两个男生的人下意识躲开,走廊上抱着作业回来的课代表连忙侧身,才没被席必思走来的身体把一摞作业带倒。
“谢松亭又惹席哥了?那脸色臭的。”
“谢松亭说什么了?”
“谁知道,我还第一次见席哥这么暴躁。”
“没说啊,今天俩人就没说上话,席哥上去就把人捞走了。”
“那这……”
“大神打架,我等凡人只能在一边看着,别告诉我是因为一道题吵成这样。”
“要是真这样那也不奇怪。谢松亭那个倔脾气,席哥能被他气死,才吵两次架,已经烧高香了吧。”
“不会真打架吧?”
“谢松亭?那个第二吗?怎么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席哥这体型,他不是完败吗……”
“他家长之前来过咱学校,听说打他呢。”
“这么可怜?”
“上课了!回教室!”
身后的窃窃私语从耳边掠过,谢松亭被他抓着一路到了宿舍,才捞起袖子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腕。
全红了,一片指印。
被席必思一路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