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琬说好,等徐主任走了,却是拿着打印出来的文档坐了片刻。
手里干净的散发着油墨的纸张,象是沾着火苗,很有点烫手。
也许谢厅早就忘了那一幕对吧?不是说要看看他的态度么,这正是最好的机会。
这般卫琬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往六楼去。
厅长办公室在走廊的拐角第一间,古典的墨绿色双开大门。
此刻里头静悄悄的,卫琬敲门而入,谢厅坐在黑檀木的大办公桌后正俯首写着什么。
从卫琬的角度特别能注意到男人高挺的鼻梁,峭壁的山峰似的,上面架着一只细框的眼镜。
唇很薄,左手边放着烟灰缸,燃着一根香烟。
“谢厅,您要的关于淳化县的疫病防控年度总结报告。”
卫琬的声音很轻,她还拿不准以哪种幅度轻重的语调来跟最高领导讲话。
谢厅似乎是诧异地停了一下笔,抬头扫了一眼,复又埋下头去:“怎么是你。”
尽管语调再平静,在卫琬听来却是一种另类的质问,她的脸瞬间滚烫起来。
卫琬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这么点心思素质没有,代理主任就别做了。
她把报告搁到办公桌的空白处,微微地往前推了一寸,顺便解释自己代理徐主任职位的事情。
“嗯,好。”
这就是说你可以走了。
6.祸水东移
第一次跟厅里一把手正式接触,对于几天前还是办事科员的卫琬来讲,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这使她很能体会古时县衙里,芝麻绿豆的小官要面圣的那种无法言语的激动。
这是官本位制度内,出于本能的,对于权力中心者的敬畏。
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谁就决定了你以后的前途是好是坏,再小心都不为过。
她从六楼下来,后背仍处于微微发麻的状态,去厕所里摸了一把,出了汗。
这一天内,她都在回味谢厅扫她时的神情,可以说那眼神再正常不过,什么都没有,绝对的公事公办。
这就好,挺好,特别好。
起码消防通道那件事可以安全的划水划过去了。
年底是一年来最忙碌的时候,下面各市县的报告都要递交上来,上面下达的指标看有没有障碍问题。
徐主任走的很不是时候,不过话换一面说,他的离开给卫琬创造了机会。
在岗位上你做的再好,没有进入领导视野,没有领导认可再好也是不好。
卫琬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要递交报告到厅长办公室。
从第一次的紧张到后背发麻发冷汗,到现在的能够正常汇报,卫琬自觉进步了很多。
这天楼上打来电话,口气不太好,说是谢厅叫她上去一趟。
卫琬想要打听是因为什么事,对方不给机会,立刻挂了电话。
厅长办公室里很开阔,进门就是待客区的长沙发,一盆茂盛的绿植点缀在拐角。
屋内气氛不对,两名处长背对着她站在办公桌前,焦虑又很不安稳的样子,小动作不断。
谢厅拿钢笔咚咚、咚地敲着桌上薄薄一份文档:“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
好嘛,两位处长开始互相甩锅,甩得那叫一个精彩。
谢厅直接把文件丢了出来,正从两人肩膀处往后飞,飞到了卫琬的脚边。
药政处姚处长扭头看见卫琬,眼里泛出光来,喝令一声叫她过去:“报告是你们办公室出出来的,你来说。”
卫琬这才清楚,叫她上来是为了祸水东移呢。
卫琬捡了报告,拍拍上面的灰,正步走到桌前,处长们纷纷把战场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