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天,他在孤儿院第一次见到靳佳妍。
她穿着脏兮兮的裙子,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眼睛却亮得惊人。
“跟我回家吧。”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而现在,他亲手把这个家毁了。
雨越下越大,淹没了男人压抑的哭声。
在无人看见的黑暗里,靳复礼终于崩溃地跪倒在地。
殡仪馆的骨灰领取处冷得像冰窖。
靳复礼站在柜台前,西装外套上还沾着昨夜的雨水。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素白的骨灰盒,比想象中要轻得多。
他下意识收紧了手臂,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靳佳妍曾经的温度。
“靳先生,这是死者的遗物。”
工作人员又推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靳佳妍的囚服、一张照片和几封未寄出的信。
骨灰盒贴上标签时发出“刺啦”一声,
靳复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标签上打印着冰冷的名字。
靳佳妍,女,26岁,自杀身亡
雨又下了起来。
靳复礼抱着骨灰盒站在殡仪馆门口,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骨灰盒上。
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湿。
“佳妍......”
他低声唤道,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哥哥带你回家。”
他蜷缩在角落的座位上,骨灰盒放在膝头,手里捏着那张从遗物袋里取出的照片。
照片上的靳佳妍穿着鹅黄色连衣裙,在游乐园的摩天轮前笑得灿烂。
第二十二章
靳复礼的指尖抚过照片上妹妹的笑脸,突然发现背面有字。
翻过来,褪色的铅笔字歪歪扭扭写着。
【和哥哥的第一次约会】
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他猛地合上照片。
靳复礼终于打开了那几封信。第一封的日期是靳佳妍入狱的第三天:
【哥哥:这里好黑。我总梦见小时候发烧,你整夜抱着我唱歌。现在做噩梦醒来,只有老鼠在叫。
我错了,真的错了。佳妍】
信纸上有干涸的水渍,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
第二封写于一个月后:
【哥哥:今天律师说你撤回了上诉。
我理解,这是我应得的。
只是半夜咳嗽时,总会想起你熬的冰糖雪梨。佳妍】
靳复礼的视线开始模糊。他记得那天律师的电话,自己说了什么?好像是“让她在里面反省几年”。
最后一封没有日期,字迹凌乱得几乎难以辨认。
【哥哥:他们说你要来看我,我三天没睡着。
可是你走了,连头都没回。
原来最可怕的不是监狱,是你不爱我了。佳妍】
取行李时,骨灰盒差点从推车上滑落。靳复礼一把抱住,膝盖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
周围人倒吸冷气的声音中,他慢慢爬起来,把骨灰盒护在怀里。
他轻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没事的......哥哥在。”
“靳总,先去哪儿?”
“回家。老宅。”
靳家老宅已经很久没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