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允愣了愣,仍在殿前上了一柱香。
然而上一柱香的功夫,那视财如命的小沙弥就已经缠上了计许,拉着他的手左一声施主,右一声哥哥地喊着。
小沙弥说,他的师父师兄都下山办事去了,留他一人在寺内看守,他的法名是“从吾”,俗名也是这个,寺内拢共只有五个人,他勉强算得上一个。
嘉允一面听小沙弥缠着计许闲扯,一面给束荔打电话。
“你去的是哪个西山?”
“就离我家两公里的那个西山呀。”
“哎哟小祖宗,咱两说的压根不是一个地儿,我说的万佛寺是在西郊那里。你去的那个西山,恐怕还没我家现在这个待拆的危房高呢吧.......”
前些日子表哥冲浪遇上暗流后撞到了礁石,结果回程路上朋友开车又出了车祸,索性也都不是大伤,他已经定了假期回国的机票。嘉允本意是想找一处香火旺的古寺给表哥求一道平安符,谁知竟阴差阳错来到这个荒败的小破庙,还遇上一个坑钱不眨眼的小沙弥。
她挂了与束荔的通话,在小沙弥的带路下和计许来到西侧的庙亭,庙亭的四角都悬着一串铜铃铛,亭前山泉泠泠,轻行于山崖断壁之上,泉底映出瓦蓝明澈的天空。
小沙弥指着溪堪边的一丛丛艳丽俏嫩木槿花呼道:“看呐,是重瓣的木槿........哇,那里的枇杷树上结了好多果子呀.......”
嘉允伸出手指点一点他那亮到刺眼的小光头,埋怨道:“小和尚,你不觉得自己在这里太多余了么?”
古灵精怪的小鬼在他们身上左看看右看看,摆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挥一挥手,就独自跑到一旁的小溪边玩竹蜻蜓去了。
嘉允这才走到计许身旁搂住他的腰,语气有些吃味:“你呀,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呢?连个小和尚都爱黏着你。”
计许低头吻一吻她那雪白精致的面颊,不免被她的稚气逗笑,俯在她耳边轻声说:“可我是你的。”
嘉允将他搂得更紧,一颗心甜到发胀,从他的眉骨吻到唇角,最后靠在他颈间附和:“嗯,你是我的。”
临走前,计许被小沙弥缠着去摘那树上的枇杷,枝桠横生的树冠下,少年捧着几大枝密果兜在怀中,他抬起那双清冽黑亮的眼睛看向嘉允。
瞬息之间,旧日回忆沿着时光流动的痕迹抽离折返,又一次回到了她的身边。
计许偷偷藏了一个最软甜的枇杷果,将其余的都留给小沙弥。
回程时,明媚漫溢的阳光竟骤然收歇,浓云还未低垂,疾风就已迎面袭来,豆大的雨点就这般毫无防备地砸向人间。三人跑回庙内,浑身都已湿透,眼见着雨势丝毫不退,小沙弥主动提出可以将东屋的一间厢房留给他们歇息。
嘉允迟疑地瞥了他一眼,还未发问,小沙弥就已经嬉笑着道出房价:“东屋厢房一晚五百,西屋三百。”
“滚蛋!”
小沙弥扁扁嘴,小心翼翼地挪到计许身边,抓住他的衣角告状:“施主,姐姐好凶。”
计许弯下腰摸摸小和尚的脑袋,眉眼温柔,却道:“姐姐不凶的,你是有点坑哦。”
嘉允实在懒得搭理这个小扒皮,兀自走到屋檐下,望着眼前雾气缭绕的雨幕发呆。
雷电轰鸣在刹那间惊响,瓢泼狂雨不肯收歇。
大殿内一片凄迷昏暗,小沙弥捏紧手里的竹蜻蜓,呜呜咽咽地跑到嘉允身旁,声音怯软下来:“姐姐,你们留下来吧,我不收你们的房钱行不行呀。”
嘉允低头看着他,愣了会儿没说话,谁知小和尚又哭起来,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呜哇......下这么大雨,师父和师兄们肯定不会回来了,小僧一个人会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