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张头先遇着他的,您上学期说不让他进小区之后,我们就盯得严了点。结果他来了几次之后,还真就没再出现了,我们都以为他想通了。可是那天,老张头日常巡逻,就见着他在西门后面的长椅那儿坐着,不说话,也不动弹,眼睛直勾勾地往天上看。老张头觉得奇怪,就顺着他的方向也看了眼,您猜怎么着?哎哟喂!他看的那方向就是您家!”

“什么??”

王师这过于绘声绘色的描述把陆向舟给整懵了,他顺着想了想,觉得实在是过于荒谬。这个假期他不是在医院就是在陈敏那儿,宫羽绝对是知道的,那他还上这儿来干嘛?当望夫石也得找对方向吧?

“哎哟真的,当时老张头还上去和他打招呼了,说宫医生您上这儿来干嘛呢?结果把他吓一跳,话也没说就走了。之后的几天我们特意留意了一下西门,发现他隔三差五的就会来,来了啥也不干,就坐那儿盯着你家窗户发呆,真怪吓人的。”

“之后呢?你们没问他为什么来?”

“问了呀,没用,我们一和他说话他就走,跟怕了我们似的,我们怕他趁我们不注意,溜进去骚扰您,所以索性把西门给锁了,反正那边日常也没几个人进出。”

“这...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陆向舟尴尬地挠挠头,“给你们添大麻烦了。”

“哎呀不麻烦,都是分内事,学校老师在公寓楼里出了事我们也要负责的啊。”

王师的过度热情让陆向舟脸红,但到了现在,他还是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宫羽乐意看就让他看着呗,又不会掉块漆少块砖。

“但您看这个,这个不一样,就是这天的事儿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王师的手停留在刚才放了一半的监控上,陆向舟努力集中精神,尽量去识别视屏里的宫羽到底在干嘛。

只见他先是低着头来回走,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就突然蹲了下去,两只胳膊抱在胸前,像是在掏什么。

“他这是在拿什么?”

“什么也没拿,”王师答道,“他在抹眼泪呢!”

“啊???”

陆向舟顺着王师的解释又看了看,确实像在擦眼泪,可他好端端的干嘛要哭啊?这是又怎么了?

“这是刚开始,他哭着还没声,你看...到了这儿...”王师把视频快进,“就是这会儿,宫医生开始嚎啕大哭,好家伙,那动静,我在这边值班室都听见了,吓得我赶紧出去劝人。可根本不管用,宫医生真是...太伤心了,我从没见过这把年纪的男人能哭成这样,所以赶紧问他要不要去值班室里坐坐。”

“那他去了吗?”

“就是没有呀,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哭,问为什么,又只字不提,哭了差不多有小半个钟头吧,才歪歪扭扭地走了,之后就再没来过。”

“这是哪一天?”陆向舟的脑子里突然升起一个不详的念头。

“刚放完年假吧,初九初十?”

王师边说边调监控记录旁的日期,结果果然,2月20日,大年初十,差不多就是他们把羽绒服退回去,陈敏又发信息警告宫羽的日子。

“行了,我知道了,”陆向舟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稳,“这事我来处理吧,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以为自己帮了大忙的王师乐开了花,一直把陆向舟目送进单元门,才转身回了值班室。

之后的几个钟头里,陆向舟都觉得呼吸困难。

他知道把羽绒服退回去宫羽会觉得失落、委屈,甚至难堪,但他不认为这会是什么长久的情绪。因为人是生命力旺盛的动物,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调适到舒适状态,所以就算是屡屡碰壁,时间长了,也总有适应或者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