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张叔赶着车走上了官道,连走了一个晚上,才走到邻近的宿州县。
两人早已疲惫不堪。
容昭觉得这样不眠不休地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想在此休息半天,下午再继续赶路。
张叔下车去买了几个油饼子,递给她。
容昭只拿下来一个,其余的又给了张叔,只道自己吃不完。
她从怀里掏出那封带着体温的信,就着晨光看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容齐已经不算遒劲的笔力。
“吾儿昭昭:
展信安。
仍记得当年那个小姑娘,一晃眼,你已成人,好像亲自养大了一株牡丹一般,为父很是快慰。
若我身体康健,容书争气,那我此生有儿有女,该是多好的光景,可惜事与愿违,这些终究还是黄粱一梦。”
写到这里,似乎已经花光了容齐全部的力气,下面的字肉眼可见的虚浮起来。
“未照顾好你,我心甚疚。且知徐氏谋划,也为时已晚,使你受尽委屈。
为父大限将至,但请你切勿伤怀。你双目异于常人,或我父女二人,仍有相见之期。
若未见到我的魂魄,那你便当作我仍在世,虽似苟活,但终算平安。
我年少时也曾去过不少地方,风景之壮阔非言语可形容。山河大好,使我并不想拘泥于官场,不想被功名束缚,也终得自由。
但或许这也非真正的自由。
如今大胤风雨飘摇,请你小心为上。
旧俗施与女子众多枷锁,望你挣破,为父在淮县遥望你,盼你珍重!”
不知不觉间,容昭已泪湿双眼。
第五章 枷锁
油饼子在身侧的小几上从冒着热气到彻底凉透,容昭没有动一口。
她仔细地将父亲的信叠好,放进怀里。
闭塞的车厢里,听不见一丝声音,她咬着唇无声垂泪。
张叔又补充了些干粮和茶水,掀起帘子的一角递进来,声音放轻:“小娘子,里头有水,您渴了便自己用一些。”
外头的光照亮了脚尖前的方寸之地,容昭慌忙缩了脚,男子样式的鞋履倏然隐进衣衫下摆。
容昭接过,淡声应:“好。”
马车又朝前跑起来,风吹起小窗上的遮光帘,容昭顺着光朝外看去,只见外头已放了晴,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心里头的压抑在见到阳光后,似乎也消散不少。
一连赶了几天路,容昭不叫苦,张叔又担心后头有人追来,几乎是卯着劲在赶路,餐风露宿也毫不在意。
这几天吃的都是难以下咽的干粮,别说容昭了,便是张叔也感觉浑身没力气。
今天两人终于在天黑前进了云县城。容昭找了家不起眼的一家客栈落脚,打算好好休整一番。
她先下车,贵重物品几乎都被颂春给她缝在了贴身衣服上,因此手上只有一个包袱,简单装了些换洗衣服。
她身量高,穿起男子的衣袍也勉强撑得起,这几天赶路晒的又比平时黑些,倒是弱化了她女子的眉眼。
张叔将马车卸下,牵着马拴在了后院的马厩,又给它喂了些好的草料,这才赶回前院。
容昭已经要了几道小菜,此刻正端正地坐着等他。
小娘子纤细的身形掩在宽大的衣袍内,更显纤弱。
张叔喉头一哽,顿时想起自己在淮县的女儿,比容昭小一些,还是撒娇卖乖的年纪。
他出门前,还扯着他的袖子央他回程时带江南的糕饼和糖食,何时见过她有如此哀愁的神色。
容昭余光看见他,朝他一笑:“张叔,先吃饭吧。”
他轻吐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