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銮驾从东华门入了宫,直奔寝宫而去,在宫门口候立着的数名朝臣并未能见天颜。
本以为是昨夜风雨交加,陛下染了风寒龙体抱恙所致。直到入夜时分,那几名随陛下前去祈福的朝臣官眷也未能等到他们回府,这才暗觉不妙!
而此时,于言正已跟着虞兰川入了宫,在天子寝宫中见到了荣成帝。
这位统治大胤多年的君王,似乎在一夜之间便苍老了许多,他发髻散乱、目光呆滞,身上明黄色的衮服满是雨渍,但也仍有人前来服侍他换下。
于言正乍然听闻荣成帝弑父弑兄、篡改先帝遗诏之时,心中已然万分震惊。如今见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倒是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荣成帝怀中抱着个软枕,视线垂落在脚尖前方寸之地,宛如一个了无生气的木偶。
于言正站在堂下,见他似并未瞧见自己,便又上前了两步,身影将烛火严严实实地挡住,荣成帝的视线骤然一暗。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眼,见着来人只是一声轻笑,缓缓开口道:“老明公今夜怎有空前来探朕?”
于言正紧抿着唇,半晌未置一词。
荣成帝见到一旁站着的虞兰川,心中已是了然:“你也未曾身死,看来那日都察院监走水,也是你们事先谋划好的。朕倒是小瞧赵裕了。”
虞兰川淡淡瞧着他,神情不卑不亢:“当日柳青河与孙如海遣人来都察院监欲行灭口之事,我与张覃二人非是俱死,不过是不愿见奸佞之人逍遥法外罢了,一切不过是形势所逼,与赵大人无关。”
“好一个形势所逼!那你如今漏夜前来,也是形势迫你?”
“非也。”于言正扬声打断,他眸色沉沉,看着荣成帝的眼中分明有惋惜之色:“今夜倒是老朽求着行直一道走这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