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抬眼便见到靠坐在廊庑之下,神情麻木的古齐月。
她见状快步走近,敛裙蹲在一旁,关怀道:“兄长。”
古齐月见她来,眼中有了些情绪,他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
明砚舟行至他跟前,如今见他安然也是心下一松,但思及沈青山的死,心中自然也不好受,他弯腰欲搀扶起古齐月,却被他挥开了手:“莫要碰我!”
明砚舟动作一僵。
古齐月怔怔地落下泪来:“别碰我,也别离我太近,我是个灾星,与我有关之人俱无甚好下场!”
容昭掏出手帕替他拭泪,可那眼泪却似擦不完似的,她抿了抿唇:“兄长为何要将他人之过加诸己身?”
“那不是旁人的过错!”古齐月闭了眼,后脑靠着墙:“那是我的过错。”
“有余、青山叔,短短数月,因我而死的已有两人了。”他哑然而笑,喉结颤动不止:“朝朝,这怎能不是我的过错!”
“不是的。”容昭眼中落满了不忍:“兄长,有余如今就在我身旁,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能去往来生吗?”
古齐月睁开眼。
容昭看着他:“他便是怕你自罪,也想瞧着你得偿所愿,这是他的执念!”
封有余缓缓上前来,明知自己无法触碰到古齐月,却还是伸出了手。
透明的指尖从他面上划过。
古齐月什么都未曾感觉到,可心下依旧一紧,他抬眼看向容昭,眼中隐隐期盼:“你说得可是真的?”
“我绝不骗你。”容昭紧紧握着他的胳膊,搀扶他站起身:“兄长,有余和青山叔的公道还要我们为他们去讨,你今日怎能一蹶不振?”
古齐月低垂着眼,他奋力眨去眼中的热意:“你说得对。”
他抬起眼看向院墙外的那片天,喃喃道:“我不能再等了。”
容昭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她紧紧握住他的胳膊:“兄长,翻案之事,我们还须从长计议!”
古齐月低头看着她仓皇的神色,不由微微一笑:“我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只不过他们既已对我出手,想来是寻到了些蛛丝马迹。”
他转头看向明砚舟:“他们为阻止我等翻案,定然会无所不用其极,不逾兄长,你也须小心些。”
明砚舟闻言点了点头:“我知晓。”
古齐月拍了拍容昭的头,笑道:“朝朝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挡在你身前。”
容昭眼眶一热:“兄长,我不要你以身相护,只要你切莫冲动行事。今日天色已晚,此事我们明日再商议可好?”
“好,我都听你的。”
……
柳青河也已知晓今日发生之事,他看都不看跪在他身前的孙如海,手中执着的棋子半晌未曾落下。
他只垂眼看着眼前的白玉棋盘,只觉得上头的棋子似乎活了起来,局势已渐渐不可控制。
随手将棋子放回棋篓之中,他站起身:“你抓获了那说书人,且他的小厮都已招供,这本是好事一桩。”
他的语气突然严厉:“可你为何要自作聪明,将那人带去古齐月面前,如今倒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孙如海俯身拜倒,声音中尽是颤抖:“求柳相救我!”
“如今倒是想起本官来了?”他冷哼一声,凑近些握着他的下巴:“早干什么去了?”
“下官知罪!”
他松开手,从袖中取出块帕子仔细擦拭手指:“那说书人的小厮呢?如今可还活着?”
“活着,”孙如海点头如捣蒜:“下官本就不欲要他二人性命啊!”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此事闹得如此之大,你要全身而退,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