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踌躇,忽然不敢踏出这一步。
可这是阿川的心愿,他还在等着心愿达成,以期来生。
许久后,容昭曲起白皙的指,敲了敲门。
老丁神色茫然地望过来,似乎没有料到家中的院门会被敲响。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似乎想起什么,眼里浮起希冀。
容昭见他蹒跚地向自己走来,嘴里喃喃道:“阿川,定是我的阿川回来了!”
她鼻尖一酸。
丁向伸出枯枝般的手,颤抖着拉开院门。
门口站着一位芝兰玉树的小郎君,他仔细辨认了许久,眼里的希冀渐渐熄灭。
“不是阿川,不是我的阿川。”他摇了摇头,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更乱。
他抬手便想阖上门。
容昭眼疾手快地拦住,轻声道:“丁叔,我受阿川所托,来跟您说句话。”
丁向听到“阿川”的名字,关门的手一顿,似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半晌后露出个笑:“阿川让你来的?”
“是。”容昭点头。
他似乎突然恢复了些神智,忙不迭地松了门,看着容昭道:“那…那快进来坐,我给你倒茶。”
说完转身往里走,容昭听着他自言自语:“茶在哪里?我怎么有些不记得了。”
走到一半,又拐了个弯儿:“得先找个碗,对,得找个碗。”
他背影萧索,衣服上的系带也未曾系好,一脚趿着一只布鞋,脚后跟已磨出了血。
很难想象他每天在院中,就这样喊着阿川的名字,等了多久,盼了多久。
打了无数遍的腹稿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容昭在院中的矮凳上坐下来。
她打量着这个阿川从小长大的地方。
院子不大,但能看出丁向对他的爱。
东南角搭了个秋千架,秋千下有个已看不清颜色的鞠。
院子里散落着不少的手工玩具,小小的木马倒在地面上,上面落了层灰。
丁向颤巍巍地端了碗水出来。
容昭慌忙起身,伸手接过。
面对他期待的眼神,有些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半晌后,容昭深呼吸一口气,逼回眼里的泪意,她抬手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
络子已看不清本来的颜色,玉佩也流落在外许久,染上了尘埃。
她将它递过去。
丁向却在看清玉佩的一瞬间落了泪,他伸手接过:“是阿川的玉佩,是他的。”
他抬手抚过上面粗陋的刻痕,眼里惊喜:“这是我刻的!”他献宝似的指给容昭看:“这个字是他的名字。”
想起什么,他看向门外,花白的须发颤动,随后又看向容昭:“他人呢?”
容昭喉咙似被堵住一般,说不出半个字。
“他是不是怕我怪他,所以不愿来见我?你跟他说别怕,我不怪他。”
容昭摇头,却不妨落下泪来。
“真的,你让他快出来吧,别躲了。”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容昭,身形在阳光下更显单薄。
容昭抬手拭干泪,心酸得不行。
她望向那座秋千架:“丁叔,这是阿川的吗?”
丁向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苍老的脸上顿时泛起笑意:“是,阿川淘气、好动。”他拧眉想了想,久远的记忆突然浮现:“这些都是他央着我给他做的小玩意儿,我拿出来晒晒的。”
他突然看到那只小木马,蹒跚地走过去捡起:“怎么脏了,我得擦干净些,不然阿川要难过了。”
他抬起手,用力地擦着,粗糙的布料在上面刮过,他似不觉得疼,只低头擦得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