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着眉。
容昭站起身,朝他拱手道:“我双眼有异,可见亡魂。当初在金陵城中遇见了他的魂魄,本不知他是何身份,直到那学子案传来,听闻檄文文末恳请陛下杀他之言,才知晓他是何人。”
“是以,你们来了汴京?”
“是!”
明骁舟闻言,笑起来:“听着倒是有理有据。那本王且问你,他既有魂魄,又为何不自己将身份告知于你,反而要让你从他处知晓?”
“人间独行十余载,前尘往事皆成灰。”
“你是说,他全无从前的记忆?”
“是!”
“那他又如何知晓自己是何人?”
容昭沉默了片刻,她直起腰认真地看进对方的眼里:“只因他未身死,又无可活!”
“何意?”明骁舟蹙紧眉,一双眼中尽是审视之意。
明砚舟站在容昭身后,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女子。
“他残魂一道,流落人间,唯一在做的事,便是等死。”容昭垂下眼,轻声道:“他一直在等着身死的那一日,故而去往幽都数十次,次次都能从土伯口中听见他姓甚名谁!”
明骁舟浑身一怔,他哑了嗓子:“你方才说,他在你身旁?”
“是!”
“本王要如何信你?”
“王爷,我前些日子才到汴京,路引文书在此处,您可一观。”容昭抬手从怀中掏出文书,置于桌上:“我年十八,明砚舟出事之时,我仍是个稚童,便是见过他,如今他应该也有所变化。”
明骁舟颔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故而,若我能画出他如今的长相,您是不是便可信了我?”
那人瞳孔猛然一缩,指在身后攥紧,他拧眉望着眼前胸有成竹的小郎君。
“他被您藏的有多好,旁人不知道,王爷心中应当有数。”
是了,除了心腹之外,无人知他在何处。
明骁舟颔首:“若你真能画出他如今的样貌,本王便信你一回!”
随后,他便唤随从送来笔墨纸砚,以及朱砂、赭石等颜料。
随从见屋中站着一位小郎君,也并未侧目,放下东西之后便退了出去。
宣纸铺平在桌上,以镇纸压住。
容昭提起笔看着眼前那颀长挺拔的残魂,笑道:“明砚舟,你走近些。”
明砚舟闻言,提步上前,靠近她些许。
明骁舟捧着茶杯,听着那人口中之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仍旧什么也没看到。
他抬手,翻看了容昭的路引文书,官印清晰、记录完整,毫无可疑之处。
“罢了,且看他画不画得出来吧。”明骁舟暗暗道。
那双手执着笔缓缓落下,容昭一笔笔勾勒出那人的轮廓,眼前的人翩然落于纸上。
玄青色的衣袍、挺直的脊梁,不笑之时稍显冷冽的面容。
骨相之绝,此刻方知!
明砚舟垂眼看着宣纸上的那人,他见识过容昭的画功,此刻便也看清了自己的面容。
她画的十分仔细,便是他下颌之下那一粒小痣都未曾被遗漏。
外面人声鼎沸,运河之上画舫之中有乐声传来,可此间屋子却异常安静。
只有笔墨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过了许久,容昭缓缓放下笔,抬眼看着明砚舟,轻声道:“你觉得可有几分相似?”
明砚舟笑起来:“你不知自己画功卓绝?”
容昭弯唇,她抬眼看向明骁舟:“王爷,我已画好,您可来一观。”
只见那人缓缓放下手中已凉透的茶,站起身。
他每走近一步,便能多看清些那画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