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的时候,金弈礼的目光依旧是凝重的。
“就这三?首吗?”他问。
“嗯。”
“Lynn,这是你?的风格没错,曲调流畅,不华丽,但像水一样浸润。”金弈礼客观地评价道,“可这几首曲的新奇点?在哪里?”
尹敛一下噎住。
“流行乐的风格就是抓人眼?球,现?在混合乐器配电子乐的乐曲那么多,风格潮流多变,人们?为什么要听一首伴奏是纯钢琴又毫无新意的歌曲呢?”
他起身,走到钢琴旁,只是单手触碰琴键就将尹敛刚才弹得最难的部分完好无缺地复刻了一遍。
“以这一段为例,技巧是够的,但如果要的只是钢琴技巧,听众大可以选择纯享版的野蜂飞舞和月光三?,为什么要混着流行乐的人声去听?”
“Lynn,”金弈礼松开手,“我喜欢《Il cuore di firenze》,就是因?为它出其不意的变奏。但很?明显,刚才那些都没有让我感到惊喜的地方。”
金弈礼的批评不留情面,直接戳破了尹敛混同的两个概念。
演奏钢琴曲和创作流行乐是两码事。
前者需要反复的记忆练习,捏碎再造,使技巧达到炉火纯青接近完美;后者则需要考虑到与?人声的配合和市场的口味。
她有了合作歌曲的念头,就不该期望再将手底下的作品变为一份纯粹而渺茫的艺术。
大概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两三?岁的少年批评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尹敛出了大楼,没再选择打?车,而是坐在公交车站发呆。
或许,艺术与?市场真的无法达到绝对的平衡,她以前的想法都太自以为是了。
落珠滚落木柱,沾湿尹敛雪白的衣领。
她回过神来,微微仰头,发觉天不知何时暗沉下来,有下大雨的趋势。
公交车站顶上虽然有挡雨板,但架不住风大,有一些飘絮的雨珠已
经?顺着风色吹到尹敛的大衣上,染湿围巾。
她将浸湿的围巾解下来,拍去粘连在绒毛表层的晶莹,蓦地感觉头顶湿润被挡去,颀长的身形站在她身侧,仍是黑帽白口罩全?副武装的穿搭。
“我可没想到你?心理这么脆弱,”金弈礼露出的那双眼?睛微微弯起,将伞递到尹敛手上,“需要我为刚才说的话道歉吗?”
伞柄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尹敛错开他方才撑起的地方,换了一个方向握住伞柄,摇头:“你?说的都是事实,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是她没弄清目前的状况,既要又要,不仅把?自己?划分得割裂,好像也影响到了他。
“我会好好想清楚的,”她认真道,“等回去后,我会在你?提的建议上做改动。如果你?觉得还是不行,我不会再打?扰你?的。”
金弈礼垂眸落在她雪白的手腕,微微蹙眉,想再说什么,突然被飞驰而过的轰鸣声打?断。
“啊!!!沈宥婷你?个泼妇!你?泼我干什么???”
“我他妈还想问你?呢,你?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吗?下雨天开敞跑?你?的智商怕不是充话费送的吧!”
“我怎么知道会突然下雨,这可是我新买的阿斯顿·马丁......”
“还废什么话!快按按钮把?顶升上去啊!”
“你?这样揪着我我怎么按?你?先松手!”
火红色的阿斯顿·马丁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车座上的两个人早已被淋成了落汤鸡。
沈宥婷抹了一把?糊在脸上的湿发,凌知维则一脸肉痛地检查自己?的爱车,一边打?电话一边朝公交车站走去。
“那边有避雨的,快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