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一看,夹在里面的不是邮票,而是剪报,一张一张都是小路写的报导。每一条边都被剪裁得仔仔细细,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时间从他刚工作时的小新闻,到近年来国际新闻,各类报纸的都有,几乎浓缩了他一路走来的历程。只要能回忆到的文字,都完整地保留在了这本集邮册里。
一页页,都署着小路的名字,仿佛一根根箭射向心窝。以为他不在意自己的工作,喜欢说自己是吃饱了撑着,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默默地关注自己,却从未提过半个字。
他始终都是这样,在背后,无言而温馨,路修远一直是知道的。
翻到最后一页,最后的日期是失火的前一天,这又意味着什么,小路再清楚不过了。
合起集邮册,路修远按在胸口抱了半天,泪水早就失了控,哭了半天,把它塞进了包中。
三十一
回到巴格达后,一切进入轨道,有很多工作等着路修远去完成。过去的事情,过不去也得过去,没人会同情他,也没有人会给他疗伤的机会,只能在无人的黑夜独自舔舐伤口。
刚开始几天,他整夜整夜睡不着,却什么都没有想,或者说是不敢想。不敢想自己,想到自己对爱人的疏忽,爱人的失望,就自责懊悔。不敢想陈唯林,只要他的面容出现在脑海里,就会痛到窒息。也不敢去想季文正,很需要一个人来安慰,可最不合适的就是他。
于是只好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实在睡不着就只能起来工作,或者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分社的安全措施,几个同事直说他得了焦虑症。
后来渐渐缓过劲来,低落的情绪有所恢复,不再动不动就哀伤。
季文正经常会打电话过来,可他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忙,每次问候几句就挂了,不像平时悠闲自在的他。也许是快要年底了,工作比较忙也不一定。
快要过年了,虽然这个地方丝毫没有年的气氛,但大家还是很兴奋,准备了饺子,准备了看春晚,甚至还布置起了房间。
受这情绪的影响,路修远也积极起来,帮忙做些事情,可他终究也只是强颜欢笑。
除夕夜的中午,路修远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是季文正的。
“我现在在巴格达了,就是我原来住的那个地方。”
“你怎么来了?”路修远惊道。
“怎么,不欢迎我啊?”z
“不是啊,我以为你很忙,而且你来这里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突然就这么……”
“晚点我去找你,好吗?”y
“啊?不太好吧?我们分社的几个人一起过年,你加进来会很奇怪的。”路修远心虚道。
“是吗……”季文正在那头沉默着,轻轻叹着气,透着沉重的失落,“那算了,我也有点累要休息了,过几天再打电话给你。”
季文正说话没精打采地,但路修远也没多在意,听到那边挂了电话,也挂上了电话。有点后悔自己说出伤人的话,想要反悔,再打回去,却又没有付诸行动,因为真的不想在还没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尴尬地见面。
没有爆竹,有炸弹充数,没有鞭炮,有子弹充数。就在这样一个夜里,度过了04年的春节。身在战区,大家依然喜气洋洋的,路修远也欢笑着。但在笑过之后,悲伤再一起席卷,而且比之前更加浓。
分社不断有电话来问候,也有来自亲朋好友的,路修远也给父母拜过年了。应该早就习惯了在外面过春节了,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
去年刚来的时候也是临近春节,算起来,到巴格达整一年了。这一年他经历得很多,有过的笑,流过的泪,能抵得上过去十年。
从实现梦想的快乐,到失去爱情的悲伤,从高潮摔入低谷,现在又重回巴格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