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拭去自己脸上的泪意,拍了拍她的背,点头时,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却又无比笃定,“一定会的。”
迎亲的队伍排成长排,花轿落了又起,路边的孩童口中说着吉祥话讨要喜糖,纪游风也大方的开始撒起喜糖喜钱,
祝福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远远的,云想容便看见了一身蟒袍的萧时韫。
许久未见,他变了许多。
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低迷与颓丧,不过二十四的年纪,鬓边竟就已经生出了白色的发丝。
“起轿!”
随着礼官的声音传开,她收回视线不再去看他的方向,也就没能看见他最后的那句口型,
“想容,对不起,往后你要幸福,要开心。”
见她已经收回了视线,他自嘲一笑,
果然啊,已经错过的人,便再没有了挽回的机会。
他挥挥手,转身带着其他跟来的人回了东宫。
长信宫中的秋千仍旧静静地立在那里,旁边原本被拆毁的葡萄架又重新整理扎了起来,种下的葡萄藤攀援在架上,却又因为季节不对,只剩下一下枯黄的枝叶。
今日天气晴朗,的确是个好日子。
宫女送来一壶热腾腾的清茶,他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开来,
他恍惚想起从前,云想容爱饮茶,更爱制茶泡茶。
她喜甜,泡茶时总爱加些蜂蜜,茶水便多了甜味,内务府的送来的茶叶自然都是好茶叶,只不过少了些甜味而已。
如今的东宫除了他,再无别的主人,偌大的东宫竟显得空荡了起来,
萧时韫放下茶杯,心中怅然若失的感觉便更加浓郁。
他起身走远,袅袅升起的热气消失,又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变冷。
萧时韫去见了顺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顺帝批改奏折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萧时韫,眉头紧紧皱起,“你想好了,不后悔?”
他垂着头,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随后点头,
“不后悔。”
从宣政殿离开时,萧时韫身上的蟒袍已经消失不见,
他没有回东宫,而是沿着高高的宫墙往外走去。
万佛寺矗立在峄山山顶,香火燃烧的烟袅袅升空,萧时韫登上山顶时,曾为他们解过签的主持正坐在蒲团上打坐,口中念念有词。
他迈进正殿,还没来得及开口,主持苍老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中,“施主,你来了。”
萧时韫挑选了他身旁一个蒲团跪下,闭上眼双手合十,又磕了个头后才直起身来,看向主持,
“大师早就知道我会来?”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主持没有回答,只沉沉叹了一口气,“施主莫要再执拗与前程往事。”
蓦地,萧时韫忽然想起了主持曾为他解的那签。
珍惜眼前人。
那时他以为主持说的人是江映雪,后来才发觉,原来不是。
而住持为云想容解的签,说的是她会如愿的。
如今想来,那时她许的愿,便是脱离他吧。
萧时韫没有再问。
烛火幽幽,彻夜无眠的夜里,云想容迎来了她的新生,彻彻底底地与从前一切告了别。
大婚第二日,
东离国昭告天下,册封三皇子萧少煊为太子。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太子萧时韫,
万佛寺却多了一个法号慧远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