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机听到地点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回头同情地看她一眼。
南嘤已经习惯了,一上车就闭上眼。
想到接下来要看的那个人,要面对的一切,她伸手揉了揉眉心。
出租车一路驶出市区,城市的喧嚣渐渐远去。
她感应到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缓缓睁开眼,往窗外看去。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乌云压顶,灰蒙的天空浓重的像墨。
这才想起来,温煦说今晚会有暴雨。
车停在医院门口,南嘤给了现金后,开门。
她站在医院门口,微仰头看着医院醒目的‘安定精神病院’六个字。
每一次,这六个字都像千钧重石一样压在她心底。
沉重的让她喘不过一丝气。
这是她的命运,是她自小就背负的人生。
她从来别无选择。
南嘤沉沉地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进去。
黑色天幕压下。
每一步,都在走向深渊。
方医生远远看见她,向旁边的人交代了句,就走了过来。
两人并肩往病房区走,途中,方医生向她简单说了下最近一周的情况,“你妈妈现在病情还是有点反复,一步也不愿意踏出屋子,清醒的时候不多,晚上还是需要睡眠针才能入睡。你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尽量跟她说些开心的事,别刺激她。情况不对立马出来。”
南嘤一一点头。
到病房门口后,方医生替她推开门,“进去吧。我就在楼道。”
南嘤道了声谢,轻声轻脚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关着灯,一片黑暗。窗帘拉着条小缝,外面的路灯透进来一点斑驳的光。
她没敢开灯,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然后在屋里四处寻找那抹人影。
找了一圈没找到,她向前走了一小步,试探地轻声唤了句“妈。”
等了一会儿没回应。
她又向前走了一小步。
忽然,随着外面一声巨雷劈下,她身后响起了一阵‘咯咯’的笑声。
嗓子是劈的,在这暗夜里诡异又森然。
她稳住呼吸,刚准备回头,就被身后人使劲推了一把。
嘴上还大笑着:“哈哈哈哈,抓到你了!”
南嘤一个趔趄直直摔倒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在床头的尖角处。
这一下疼得她直不起身来,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额头滑落脸颊。
她知道那是血,但任它留着,也没管。
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
习惯每次见她都会流血受伤。
习惯了什么苦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习惯了……疼。
更何况,流血的次数多了,她对疼都快脱敏了。
借着窗外闪电,她看清面前女人的面相。
一头杂乱枯黄的长发披散着,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眼神无焦,脸上是狰狞又癫狂的笑容。
像个疯子。
南嘤苦笑一声。
她也的确是个疯子。
她额头的血越流越多,像是刺激到了眼前的女人。
她眼神慢慢清明了一些。
直到眼底的污浊彻底褪去,她彻底清醒。
她只看了南嘤一眼,对她的伤视若无睹,转身走到一旁的床上,盘腿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冰冷的声音才响起:
“我说过不想看见你,你总来碍眼干什么?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我命长,想让我早死?”
南嘤闭了闭眼,用力抑制住眼底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