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凝远不同。
他大可以不用忍受孤独、冷眼、对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怀疑,甚至是众叛亲离,因为他本来就是直男,大可以走一条正常且光明的坦途。
他是没有选择,张凝远有。
所以,即使张凝远不喜欢他,方桐秋也能理解。就是想到这一点,会令他有点难过。
这点难过不多不少,刚好足够麻痹一颗心脏的剂量。还不足以让他整个人瘫痪到什么事都做不了,但有点像早年落下的隐疾,一到某个特殊天气就开始隐隐地痛。
以至于以后的每一次,一痛就会想起,一想起就会痛,如此循环,直到有天完全治愈,或者彻底遗忘。
他跟廖天分手的时候并没有这种后遗症,大概是真的没有感情了,拉扯只会觉得无趣,那种最后不欢而散的结局,他不想落到自己和张凝远身上,不如好聚好散。
这是海市最冷的一天,外面飘着雪,天寒地冻,会场里却愈发热起来,单穿一件衬衣就足够。
方桐秋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应付着来打招呼的人,直到他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决定去吹吹风。
服务生指着的露台的位置,正是张凝远背影消失的地方。
方桐秋心中又暗自燃起了一缕幽暗的烛火,由内而外地烧灼着他,驱动着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外面雪下得很大了,若不是晚上,站在露台的边缘往远处看定能看到一座白茫茫的海市,现在只能看到各色的灯光交织闪烁着,编织着一场多彩的幻梦。
外面又很冷,方桐秋一时没适应过来,风一吹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才把外套重新披到身上。
露台不算大,所及之处再无他人。
想想也是,这么冷的天气,除了他这样闲着无聊疲于应付的,还有谁会出来受冻?
手里的酒逐渐冷了,炙热的身体也一点点冷下来,甚至冷得太过了,等他盯着远处的渔火走神了几分钟,手指的关节已经冻得紫红了。
“这里很冷,还要站多久?”
张凝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刚落在方桐秋睫毛上,还未来得及融化的雪随着他的出现一颤,紧接着消融在了方桐秋的眼睛里,冰凉的,湿润一片。
他表现得很惊讶,跟没看见张凝远往这边走似的:“不用陪领导了吗?”
“你说王兴?”张凝远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瞥向别处的,不经意间才转回来,落在他身上,“王经理有事被叫走了,我随便转转。”
“那挺巧。”
今晚张凝远应该喝了不少酒,隔着不远的距离,方桐秋能闻见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这是很少见的,因为他们在一起时张凝远虽然常加班,但很少有应酬。
方桐秋怀疑他被迫喝了不少酒:“我没想到今晚你会在。”
张凝远没抬头,盯着手里的酒杯:“公司安排的,让我跟着王经理多见见世面。”
这说明上级有意提携他,方桐秋点点头,为他感到高兴,但也没有更多的话。此时他们似乎聊什么都不合适,关心不合适,漠不关心也不合适。
最终,方桐秋仰头喝了口杯里的冰酒,太冷了,冷得他胃里一阵痉挛,此时只想喝一杯张凝远递过来的热水。
“最近还好吗?”
张凝远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多的回答。
好,或者不好,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不好吗?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家和公司两点一线,他可以不用再去酒吧打工,也可以不用每天奔波于医院,甚至偿还完了他用好些年才能偿还清的债务,跟谁都两不相欠,一身轻松。
可是好吗?他不知道。
有些夜晚他会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