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迟疑着没应声。

严柏青解开几粒纽扣,一半面容匿在阴影里,“照我原话说。”

“我记下了。”司机又瞟了眼后视镜,“医院的保镖传话,严董…想见见孟老。”

车厢内顿时没了声响,他心口一沉,专心开车。

在北小门等了二十分钟,陈清姗姗来迟。

她挤进后排,气喘吁吁,“抱歉,回宿舍放琴了。”

严柏青递出手帕,“擦擦汗。”

刚说完,陈清已经从随身的包里抽出纸巾。

他眸光突黯,轻笑一声收回,“今天没课了?”

“嗯。”陈清团起纸巾,攥在手心,坐姿板正,“是去见李向力吗?”

“先吃饭。”

她抿唇不语。

严柏青望着她,不咸不淡的腔调,“之前你对我不会有如此大的戒备心,一起吃顿饭,也要考虑吗。”

陈清十指蜷了蜷,这句话听不出喜怒,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可意味不明,一次两次也罢,再三拂了他面子,真惹恼他,这出戏算白演了。

于是,她扭头,一本正经回答,“上次迎新晚会,我的演出服紧了,我不配吃饭。”

严柏青被逗笑,耐下性子,“清儿丰腴一些更有韵味,再说淮扬菜清淡,不会胖。”

“哪家淮扬菜?”

“菡林苑。”

陈清知道这家,风格偏商务,包间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严柏青大约有客人。

菡林苑离学校不远,四十分钟到达。

她猜对了,包间门推开的刹那,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起身,恭恭敬敬鞠躬,“严先生。”

陈清仔细观察他,四十岁左右,白白净净,干瘦干瘦的,看起来没有花花肠子,不像生意场上的人。

“顺路接个小姑娘来蹭饭,邵总不介意吧?”

“您说哪儿的话,带美女赏脸,也是我的荣幸。”邵总推了推眼镜,目光友善,跟陈清点点头。

严柏青没有主动介绍,他也没多嘴问,拉开主位左侧的椅子,示意她入座。

饭局上心照不宣的事情,若非已经公开喜讯,大家互相告知,以免碰面时说错话,否则,私下关系不到位,区区一名女伴,没道理专门介绍,尊着就是。

严柏青接过毛巾净手,随口吩咐服务员,“劳烦转告后厨,尽量少油少盐。”

邵总喜出望外,“严先生体贴,连我三高吃不了油腻都清楚。”

“她闹着减肥,哄她多吃两口罢了。”

他一噎,悻悻笑。

严柏青倒了杯茶,推给陈清,“邵总新婚,我由于母亲病重,不好去现场祝贺,备了份礼,一会儿看过,让人装你车里。”

新婚?

陈清看着对面,这把年纪,竟然刚结婚。

“嗐!您啊,忒客气,我这三婚,没办仪式,去不去现场无所谓。”邵总一乐,脸色涨红,卷起衣袖降温,“不过我还真好奇,您亲自约见我,这贺礼的内容,怕是真够贵重的了。”

严柏青笑了声,突然挨近陈清,“热不热?”

他身躯倾轧而下,肩膀贴住她脊柱中央,吓得她一颤,“不热。”

“出汗了。”他快速抽离,十分自然地起了下一个话题。

陈清眼观鼻鼻观心,有汤喝汤,有菜吃菜,静悄悄的,趁夹菜的功夫,将屁股挪远了一些。

严柏青一边和邵总聊天,一边用余光注意她,在她第三次看向那道清蒸鲥鱼时,伸手,夹起一块,搁在她小碟子里。

陈清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邵总,对方表情收敛得快,惊愕之色转瞬即逝。

她默默抿了口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