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柏青一愣。

孟鸿文在桌上翻找,越翻越乱,他咒骂一声悉数扫到地板上。

严柏青弯腰捡起一小方冰凉,搓出火苗递过去,“他不在华盛待了吗。”

“华盛是他明处的身份,暗处,他完成这项机密任务后彻底退了,上头本身也不放人,有这个保证,答应得很痛快,放虎归山,黄浩只是他一道开胃菜,一旦落在他手里,你知道后果。”

“冲我来吗。”

孟鸿文点头,又摇头,“上次因为纪明尹的事儿,璟言盯上了你,我以为他只针对青佑福园这桩旧案,为了给那姑娘争个清净,这次他瞒着我越级汇报,看样子,不光是你。”

严柏青一双眼如同浩瀚苍穹,深不见底,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生气,却处处透露着危机。

“您打算怎样。”

“璟言的本事,我一清二楚,他的手段,计谋,是我一手教出来的,翻不出花样,但你不同。”

“您能顾自己周全就好。”

孟鸿文一言不发打量他,“黄浩必须捞出来,这是命令,捞出来后,我自有让他开不了口的法子,到时你不费吹灰之力脱身。”

“璟言把这件事记在我头上。”严柏青直视,语调沉重,“我不可能不被波及。”

“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没听你在他面前认输过。”

“这次不一样。”

孟鸿文手掌扣住他肩膀,“哪里不一样?”

力道愈来愈重,严柏青面色白了三分。孟鸿文早些年握的是真刀真枪,手上的功夫不弱,一巴掌能搧得他牙龈渗血,此时五指像是猛兽利爪,嵌进他骨缝。

“之前你不让我动陈清,说她还有用,青佑福园的事儿过了,如今又有什么说辞?璟言为了个女人不顾师徒情分,你也为了她,准备违抗师命吗。”

青白色闪电在两人之间劈出一道裂痕,孟鸿文笑声混着远雷在胸腔隆隆响,震得严柏青头顶爆发了股寒意。

这一刻,孟鸿文的毒辣阴险,不加遮掩地翻涌。

严柏青强装镇定,语气凝重,“不是为了女人,为我自己,捞黄浩,璟言刚好有机会查我,您有能力避开他,我不能。”

“保我,就是保你。”孟鸿文松了手,拍击他后颈,“没得商量,你最好按我说的做,否则,区区一个女学生消失,无论是你,还是璟言,都拦不住我。”

严柏青阖目,双手垂在腿侧微微战栗。

好半晌,他深吸气,整理衣襟,出门的刹那,他背对孟鸿文,“我很想知道,如果我和璟言到了最后一步,您会踢他下马,还是除掉我,断尾求生。”

窗户霎时被风吹开,大雨击退这夜里万众生灵,在寂寥中疯狂,在阴郁中成魔。

光影泻在挺拔的后背,他没有等到回复。

……

景区启动仪式当天,陈清来了例假。

演出在下午,前半天是剪彩和揭幕仪式,她找医生要了止痛药,效果甚微,接连吃了两三片。

袁卉在后台找到她时,一张脸灰白发青。

“能撑住吗?”

陈清擦掉脑门的冷汗,“能。”

“音乐指导带卫音去见了协会领导,前几天不还坐轮椅吗,这会儿又能满面春风陪着领导参观,可把她牛坏了。”

“正常,她来参加,本身就是为了拿到协会的推荐。”

“你上回不是见了张主任吗?怎么他没来找你,也好带你露露脸啊。”

陈清摆摆手,没解释。

她不喜欢社交应酬,罗太太同样,即便为她安排,也是润物无声的嘱托,更重要的是让她正常发挥,不然没有真本事,表面做全套,底儿漏得一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