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〇年五月五日世界上每一座城市都隐藏着游客很难发现的复杂,而耶路撒冷的复杂却是游客可以感受到的。这座城市的地下讲述了《圣经》时代以来人们如何在刀光剑影里生生不息,它的地上则是散发着反差巨大的意识和生活。犹太人、阿拉伯人、德鲁兹人、切尔克斯人……形形色色,仿佛是不同时间里的人们,生活在相同的空间里。

所罗门在耶路撒冷建立第一圣殿,被巴比伦人摧毁;半个世纪后,犹太人在旧址上建立第二圣殿;罗马帝国将其夷为平地,残留一段犹太人视为圣地的哭墙。我看到一些年满十三岁的白帽白衣男孩们,在白衣白帽男人们簇拥下前往哭墙,取出《圣经》诵读一段,以示成年。男孩们神情按部就班,或许他们更愿意在家中玩游戏。

我在耶路撒冷的旧城走上了耶稣的苦路,在这里耶稣身背沉重的十字架走完生命最后的路程,然后被钉在十字架上。路上有女子们为他哭泣,他停下来,让她们不要为他哭泣,应该为自己和儿女哭泣。如今苦路两旁全是阿拉伯人和犹太人的小商铺,热情地招揽顾客。公元三十三年的苦路和今天的商路重叠到一起,我恍惚间看到耶稣身背十字架走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里。

二〇一〇年五月六日我去了极端正统派犹太人居住区,街道上全是黑帽黑衣黑裤白衬衫的男子。世俗犹太人称他们为企鹅。他们拒绝一切现代的资讯手段,通知或者新闻等等都是写在街道的黑板上,他们仿佛生活在一百年前。他们生活贫穷,可是礼帽却价值两千美元。他们潜心钻研教义,不会正眼去看女子;若有女子身穿吊带裙出现,将被驱逐。可是在特拉维夫,我看到酒店外街道上贴着很多妓女的名片,就像中国路面上的小广告。

在以色列,世俗犹太人和正统派犹太人的不同也会在恋爱里表现出来。我在夜深人静之时走入可以俯瞰耶路撒冷旧城城垣的公园,看到一对年轻男女在朦胧的草地上相拥接吻,他们是世俗犹太人;然后又看到一个企鹅装束的年轻正教派犹太人与一个年轻女子的恋爱,他们坐在路灯下清晰的椅子两端小声交谈,中间像是有一条无形的溪涧阻隔了他们。

二〇一〇年五月八日我和妻子在特拉维夫的地中海里游泳。海水里和沙滩上挤满了游泳和晒太阳的犹太人,满眼的泳裤和比基尼。在以色列中学毕业都要服兵役,男生三年,女生两年。我在特拉维夫沙滩上,看到穿着游泳裤背着冲锋枪的男生和穿着比基尼背着冲锋枪的女生也在那里晒太阳。岸上的草地里全是穿长袍裹头巾的阿拉伯人在烧烤鸡肉牛肉羊肉,香气四溢。这情景令我觉得犹太人和阿拉伯人是可以和平相处的。地中海的日落情景壮观美丽,而二十公里之外就是巴以冲突不断的加沙地带。

特拉维夫有一家格鲁吉亚犹太人开设的酒吧,里面人声鼎沸,一面格鲁吉亚国旗从二楼扶梯悬挂下来。他们是苏联解体后与俄罗斯犹太人同时移民以色列。我想,格鲁吉亚犹太人和俄罗斯犹太人之间是否存在着萨卡什维利和梅德韦杰夫似的敌对?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会带去不同的文化风俗和意识形态,也会带去矛盾和冲突。

英格兰球迷

二〇〇二年韩日世界杯期间,我正在进行十分漫长的旅行:北京香港悉尼墨尔本布里斯班香港伦敦都柏林北京。

我要说说在都柏林的感受。

第一个是抵达的感受。从伦敦希思罗机场起飞,来到爱尔兰上空时,我乘坐的飞机缓缓下降,穿越了清晰可见的爱尔兰大地,重新来到了大西洋上空,然后飞机开始掉头,由于海水和阳光的相互反应,让我看见了爱尔兰在大海里展示出来的带弧光的美丽海岸线。飞机阶梯般地接近海水,大西洋的蓝色深不可测,巨大的宁静突然令我感动。

当我步出都柏林机场时阳光明媚,可是来接我的人却手持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