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陆战没有丝毫犹豫地对通讯员说道:
“马上收好设备,跟着大部队一起转移!”
镇公所外一阵喧哗,原本在大会堂躲雨的居民们听说需要马上往更高的山上转移,一时间人心惶惶,还有些人认为山上条件太差,就想留在大会堂里不愿再冒雨转移。
陆战拿着大喇叭,站到高台上向众人喊话,把上游水库可能出现险情的危险清清楚楚说了一遍。
可还是有不少人觉得他们在安丰镇生活了几十年,以往也不是没下过几天几夜的暴雨,雨停了水自然就会退下去,从来没出现过陆战口中水库决堤的情况,都觉得他是大惊小怪,杞人忧天。
这些老顽固不仅不配合,还一个劲儿怂恿其他人也都待在原地不走,山上连片挡雨的屋檐都没有,要是雨不停就得一直生生淋着,非得淋病了不可。
一时间,对组织群众转移的工作造成了不小障碍,战士们费劲了口舌,仍有不少人劝不动。
群众不是士兵,他一喊就能听指挥,陆战也只能拿着大喇叭,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作动员。
可眼下,时间宝贵,险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陆战内心也十分焦灼。
就在这时,有个人突然爬上高台,就着陆战手里的大喇叭,高声喊道:
“所有人都安静,听我说!”
这个异常响亮而又熟悉的声音让安丰镇的居民都抬头看去,才发现居然是郑厂长。
郑厂长还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鼻青脸肿地站在高台上,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他扯着嗓子费力喊道:
“安丰镇的同志们,你们好好想想,要不是这些战士千里迢迢赶来救灾,我们当中有多少人还能像现在这样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他们图什么?帮助大家转移到更高的山上,他们只会更累更辛苦,他们本来可以不管我们,可以回去交任务领表扬,他们为什么要干费力不讨好的事?!”
“你们不知道,为了救我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罪人,他们已经牺牲了一个战士,但就是这样,他们仍然没有丢下我们一走了之!”
“他们是军人,但他们也是人,他们的命也是命!他们用命来救我,我听他们的!你们爱听不听!”
台下群众一片愕然,只知道战士们把郑厂长救了回来,并不知道有人因此牺牲,现场顿时一片沉默。
不久之后,有人举手喊道:
“我跟解放军走!”
“我也跟你们走!”
“......”
越来越多的人响应,陆战薄唇紧抿,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欣慰。
除了极少数不愿配合的人,绝大多数居民都选择听从陆战的号召,继续向更高的山顶处转移。
浩浩荡荡的人群排成长长的队伍,跟着先头部队探出来的山路一路蜿蜒向上。
陆战最后一个离开镇公所,他面色沉重地静静看着往积水区去的路,心里默默期盼着能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像往常一样乐呵呵地朝他走来,故作镇定地摊着手,用熟悉的腔调跟他自我调侃道:
“没想到啊,老马也有失蹄的一天!”
可回应他的只有无边暴雨落下的声音,路的尽头也只剩无尽的黑暗。
陆战回头,打开镇公所大门的照明灯,用笔在门板上写下部队的去向,才终于转身迈开脚步离开。
因为,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
“轰隆隆”
一阵巨大的雷鸣将本就睡得不安稳的韶惊鹊惊醒,安静暗沉的房间里她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摸了一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出了一身冷汗,将身上的睡衣都捂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