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羿师兄修为高深，本该百病不侵。且一生行善，更应长命百岁，为何会如此？”

我看着玄羿此番情形，大抵知道他为何会这样。

他佛心已碎，修为只会慢慢散尽。

又兼之，他在忘川找我的冥花，被忘川上的恶魂日夜啃噬心田。

用心头血养育冥花盛开。

这都是极其损耗寿命之事。他能坚持这么久，已经算是上天格外开恩。

“你们先出去吧，我再替他想想办法。”

“一切就拜托小青大夫了。”

众人离开，我转头看向玄羿。

大约是痛苦稍微缓解，他不再昏睡，而是恍惚醒来。

见我守在床榻，静静的看着他，他眼中有些不可置信。

“小青，我不是在做梦吧？”

第29章

我没有说话，给他调了一副暂时能压制伤势的汤药，让他喝下。

碗递到他的嘴边，他却推拒了。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但是看你好好的在我眼前，我就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这些药于我的寿命并无益处，压了伤势便感受不到痛苦。可我宁愿受这份苦。”

我放下药碗，淡淡的说。

“你不用这样为难自己。我也不会因为这些，就回心转意。你修佛法，应当知道强求只是执念，放下才能到达彼岸。”

玄羿闭眼，颤动着嘴唇。

“可我不愿放下。”

“我曾在佛前祈祷，不负如来不负你。但如今我却恍然觉得，我两相都辜负了。”

“我的佛心破碎，在佛前我是罪人。在你面前，我亦是如此……”

从前，怀着执念的是我。

他说让我等他，说只要我化形便和我做一世夫妻。

我便信了他。

哪怕这一世他不记得我，我也对他生不出半分怨恨。

甚至不敢损毁他的金身。

但现在，我醒了。

怀着执念的却变成了他。

他懊悔曾经那样不信我，那样伤我。

宁可日日承受噬心的痛苦，亦宁可耗损阳寿来救我。

虽然，真正救我的并不是他。但他这份心，确实有悔悟之心。

“玄羿，让我说原谅，不能够。但我可以跟你说，都过去了。”

“我过去了，希望你也能够过去。”

我配好了让他安适一些的药，便离开了他的禅房。

路过正殿之时，我看见镇山金佛又有裂开的迹象。

我告诉寺中的小和尚。

“这佛若是裂开了，就不用再补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可交给玄羿。”

小和尚懵懵懂懂的听了，但不解其中意思。

我没过多解释。

又过了半月，我接到一个祷告。

病人在宿城，但既然能被我直接听见，证明求告的人非常诚心，也非常紧急。

于是我带着小菩提，收拾行礼乘船离开了青山城，前往宿城。

出发这日，是一个细雨绵绵的阴天。

广佛寺的方向突然传来阵阵钟声，整整一百零八下。

“玄羿，圆寂了。”

我喃喃自语。

小菩提有些伤心，拉着我的衣袖问。

“姐姐，我们要去看看和尚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