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知冷笑道:“李秘书这不是伤心,而是物伤其类呢!”
李益明其实一点都不伤心。她知道黎如晦没死,现在正躺在组织的医院中养腿伤。当然,在脸上,李益明挤出了几滴猫尿,含而不露地挂在眼眶,做出一副哀戚的模样。
“局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难受。”
假李益明,还跟便宜未婚夫培养出真感情了?
陆怀章不屑地撇撇嘴。他最烦这些年轻人的小儿女之态。爱情是什么?爱情是裹住银元的那层纸皮,是捆住黄鱼的那根红绳儿,是党国为表嘉奖赐下的花里胡哨的勋章简而言之,就是没用的东西!
陆怀章没把这话说出来,却在眼角眉梢带出些不屑的神气。
雪越发密了。众人越走越快。李益明心中想着事情,一不留神,撞在陆怀章背后,嘭一声。
原来已经到了汝江江畔。
汝江江畔被第九局的人围了起来。一个打扮得窝窝囊囊的渔夫抄着手,被局里的人看押着。
江边的雪地中停着一具尸体,上头盖着白布。只看身量,似乎和黎如晦有些像。
陆怀章斜眼看向李益明,半是试探半是安抚:“小李,你去看看吧。”
李益明当然要看。
组织的人埋伏在何处?那具尸体是真的尸体,还是掩护的同志?一会儿爆发枪战,自己是立刻跳入江水中,还是趴伏在地,躲到尸体后面?
无论如何,确认尸首的身份是第一要务。
李益明缓步走向江边。汝江没有结冰,江风冷得像刀,呼啸着削走所有暖意。
大雪白得发灰,汝江的江水铮然响着,也泛出一种死灰般的色泽。
“呼”
江风将李益明军帽下的发丝吹得散乱些许,李益明无端想起,黎如晦曾经用蘸了药油的篦子给她梳头,说是在他那个什么大学学的,能缓解头疼。
李益明思虑过多,时常有头疼的毛病。
李益明望着茫茫江面,忽然想到,无论黎如晦死没死,他都不可能再出现在汝关了。也就是说,上次那次仓促的下令,也许是两人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想到这里,李益明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近似于孤寂的情感。
陆怀章催促道:“小李?”
李益明自嘲一笑,扯扯嘴角,脸部冻得发僵,没笑出来。她缓缓蹲下身,一手去揭尸首上的白布,一手去摸自己袖口藏的刀片……
白布揭开。
李益明愣住了。
白布下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了无生机,惨然的颜色和汝江的江面如出一辙。
那张脸因为惨灰色而变得堪称狰狞可怖,可李益明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黎如晦的脸。
这个人,怎么会躺在这里呢?
这个人怎么会死呢?
不,他不该在这里!
李益明忽然像发疯一样,将整块白布霍然掀起,白布“呼一声”荡在空中,像一面巨大的招魂幡。
黎如晦完整的身体露了出来。他身上有几处贯穿枪伤,整个人水淋淋的,像个从水中爬出来索命的水鬼。在雪地里停灵太久,湿透的衣服已经有了结冰的架势。
验尸官对陆怀章小声道:“是背后贯穿伤。应该是想逃走的时候被人发现,从背后射击,然后丢进江水里了……”
李益明听见了验尸官的声音,却恍若未闻,又开始去撕扯黎如晦的衣服,想去听他的心跳。
确认了黎如晦的死因,李益明嫌疑洗清,陆怀章又成了李益明的好上司。他慈悲地走到李益明身畔,试图将对方扶起:“起来吧,小李……节哀。”
李益明一把挥开陆怀章的手!
陆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