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眉眼微垂,静静地听着室内翻动奏本的声音,又重新回顾了先前所写的论时政疏。

那时满腔为君报国,情绪激昂,恨不能当时就被采纳,好让他轰轰烈烈地做出一番事业。

高台上,朱厚熜的声音低沉,穿过袅袅婷婷的烟雾,传了过来。

“张居正,这论时政疏是你写的?”

张居正垂眸,恭谨回:“回陛下的话,是居正前些年所写。”

“以你如今来看,可还会这么写?”朱厚熜问。

这是一个很妙的话题。

人总是会成长的。

张居正微微一笑:“微臣初心不改,但浸淫官场已十年,得同僚、上峰提拔、教诲,心怀感恩,会重新思考行事方式和政策。”

第124章   张居正垂眸细想,绷紧神经,全力应对皇帝的第一次考验。能不能挑大……

张居正垂眸细想, 绷紧神经,全力应对皇帝的第一次考验。能不能挑大梁,估摸着就看今日了。

殿中一片寂静, 只有跟前铜炉中冒出屡屡青烟。

朱厚熜端着茶盏,脸上带出些许笑意:“张卿啊, 你觉得玉米这东西, 该怎么开始种?”

张居正微微一笑。

巧了, 他们提前商议过。

“回皇上,事关黎明百姓,微臣不敢擅专,和娘亲商讨过此事,总结出一套章程, 还请皇上过目。”

他从怀里掏出奏折呈上。

张居正缓缓吸气,他有些紧张, 殿中只有纸张摩挲的声音,伴着人的心跳如擂鼓。

金台之上, 在片刻的沉默后,就听一道带笑的成熟男音响起:“如今已深秋,转脸就是初冬,张卿注意身体, 万勿受寒。”

张居正猜不透他什么意思,便躬身谢恩。

对于皇帝, 坊间传闻, 喜怒无常又多疑, 固执暴虐又爱修仙。

张居正后背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又是一片沉默。

“你父张文明?在江陵捐了个小官, 做县丞?”朱厚熜慢条斯理问。

张居正努力微笑,实在拿不准皇帝的意思。

“是, 皇上英明。”

朱厚熜看着桌面的资料,对张文明的生平有些看不上,却还是道:“他做一小吏屈才了,不若补了县令的缺,唔……避开籍贯……那就补大兴县的缺,我记得这里县令要调走了。”

张居正熟练地躬身谢恩。

“这推广……暂定河北、河南、陕西,给你十年,够吗?”朱厚熜语气淡淡。

全域种植自然是不够的。

但推广……足够了。

朱厚熜点了点桌案上的小札,上面记着,“其母赵云惜,幼年顽劣喜奇巧淫技,生子后同拜林家师门,得林修然青眼,收为义女,倾囊相授……赞其才甚伟,其子肖母……”

“退下吧。”皇帝声音浑厚。

*

赵云惜在盘点猫冬所需。

现在家中还有幼崽,自然更得上心。

她给小敬修买的棉布,摸起来细腻柔软,很是舒服。

这样的做里衣是最好的。

他现在会流口水了,还得做个小口水巾,免得嘴巴和脖颈会腌。

那胖崽皮太嫩了!

她挑来挑去,挑了雪青色,这颜色漂亮,适合白白嫩嫩的婴儿。

掌柜还说这是细织的棉线,又染了极贵重的雪青色,卖得比缎子还贵。

赵云惜想了想,琢光刚生完孩子没多久,体虚,给她也买了这样好的棉布做里衣,最柔软吸汗。

都收拾好了,又去看她的酸菜坛子,这可是冬日必备的好物,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