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肃清了不少,但百年大树,根基犹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灰复燃。
靖远侯府跟安国公之女扯上关系,就等于埋下一个隐患。裴延若是看重沈二姑娘,则等于是联合了旧贵族的势力,不知哪天就会碍着皇上的眼。若是跟沈二姑娘形同陌路,旧贵族就等于站在了裴延的对立面,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皇上这步棋,下得太绝了。
魏令宜很害怕。当年的裴家何等锦绣荣华,一夕之间就像被放了把火,烧得精光,只余下空架子。他们在乡间那几年,虽有她母亲的接济,但尝尽世间冷暖,零落到泥土里。这些年,裴延好不容易才争回家业,怎么能再被皇帝算计了。
她一心为着裴家,想帮裴延。因为如果裴延出事,他们母子连可以遮风避雨的家都没有了。可她身份尴尬,说是侯府主母,但其实就是个挨着边的寡嫂。裴延这人有反骨,行事不按章法,她担心说错话,惹裴延不快,今后连个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有。裴延不是个薄情寡恩的人,但凡事都有万一,她总得为自己和裴安留条后路。
所以才告诉沈氏,让沈氏去同他说。
沈氏是个聪慧的,不会坐等别人来分宠。她有美貌,再动动脑子,兴许真能说服裴延改变主意。而且魏令宜也想看看,这个沈氏到底有几斤几两,值不值得她推一把。
“夫人,青峰过来了。”春玉跑进来说道。
魏令宜没想到青峰来得这么快。她走到明间,青峰先行礼,然后才说:“侯爷要小的来告诉夫人一声,安定侯府的那门亲事推掉了。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有另外的安排。夫人这边若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直接告诉侯爷,有事也可以跟侯爷商量,别让沈姨娘掺和进来了。她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
魏令宜微微一愣,裴延这是在怪她?这沈氏可了不得,入府短短的时日,裴延已经开始护着她了。她泰然道:“我也只是跟沈姨娘闲谈时无意说起,以后会注意的。侯爷当真把皇上许的婚事给推了?”
青峰点了点头,不愿多提这其中的曲折。朝堂上的事,跟内宅的女人们也说不着,后妃尚且不得干政呢。
推了就好。魏令宜在心里道,省得她再多花心思。
“这两日没见小公子,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青峰往暖阁里看了看,魏令宜道:“都是老毛病了,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休养几日就会好了。”
“侯爷最看重小公子,他是府中唯一的香火。夫人这里若有什么事,千万别自己担着,记得跟侯爷说。”青峰加重了口气。侯爷这是在给大夫人吃定心丸,省得她总多思多虑,连带着小公子也不轻松。
魏令宜说道:“我晓得了。”
青峰也没再说什么,行礼告退。
*
这几日天气晴朗,易姑姑带着红菱和绿萝在院子里晒被褥棉衣。沈潆搬了张椅子坐在廊下,捧着铜制手炉,看她们三人有说有笑,嘴角也不自觉地带着笑意。绿萝哼着家乡的小曲儿,红菱说了句什么,她叉腰嘟嘴,好像生气了。
之前裴延想过往她这里塞人,嘱咐说好歹可以看看门,可被她推回去了。以前在皇宫里,长信宫里里外外都是人,贴心的始终只有玉屏一个。她知道玉屏是裴章派来的以后,郁结了好久,偌大的皇宫,竟没有一个是她的人。
现在住的地方当然比不得长信宫,可易姑姑,红菱和绿萝全都忠心耿耿的,她们三个足够照顾她的日常起居了。她不想身边再被塞些不解风情的木头或者探头探脑的眼线,那样太没劲了。
外面纷乱的世界,好像离这里很远。
那天她跟裴延说过话以后,裴延丢下那么一句,就再没来过。那叫青峰的小厮,倒是每天都来点卯,问问有没有什么缺的或者有要添的东西,跟红菱几人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