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置了茶水。
卫衔雪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人有些怜爱,他站起来要朝陛下跪下去,被永宴帝拦了,“不必多礼了。”
卫衔雪哑声道:“多谢陛下。”
等人拿过笔,陛下才道:“那案子了结,褚寒写了折子过来,前后经过朕已经知晓,使臣遇难朕也觉得痛惜,但真凶如今也算伏法,也该到了两国交涉的时候,你身为燕国皇子,此事你是何看法?”
卫衔雪垂首听着,他笔尖沾了些墨,“使臣入京,乃是为了两国和睦,无辜遇害算是憾事,此事臣……”
他笔尖停顿,一时不知如何自称,“身处其中,论及真凶过往,其实都因战事当前生灵涂炭,余恨难除本是常情,可波及无辜当属不该,使臣大人被伤及性命,世事无常之外,也不可否认事在人为。”
卫衔雪的字写得工整,被后面的启礼一一读了,他听着陛下并无反应,才继续写:“不过凶手已然伏法,也算慰藉使臣在天之灵,卫衔雪身为质子,不敢忘却此来大梁初衷为何,一切皆以两国大局为重,全凭陛下定夺。”
他一个质子,就算是心有不甘,肯定也不敢说什么要一个说法,他若明智,为了往后日子如何,怎么也不可能驳了梁国皇帝的意思。
卫衔雪将笔放下,他垂目坐好,像是不敢触怒了天颜,一旁的启礼见那页写得见尾,捧着纸页送到了永宴帝案边。
永宴帝抬手拿了过去,看着笔迹诧异地望了卫衔雪一眼,然而这一眼之后,卫衔雪竟然又从坐中起来,他往前跪了下去,“还有一事……”
“卫衔雪有求于陛下。”他忍着疼痛低伏在地。
永宴帝将纸页放下,“你且说来。”
卫衔雪深呼了口气,好似是清了下嗓子,才慢慢开了口:“此案追根究底,当与战事密不可分,数万冤魂与生者心中难掩悲痛,非三年五载可以消除。”
往事不可追忆,可钟硚恨意十年难掩,战事带来的祸患像是跗骨之蛆,生死面前钟硚有错,他被仇恨遮蔽双眼似是疯癫,可根源在于他的恨吗?那数万人葬送的战事才是根源。
“卫衔雪自知罪孽深重,魂牵梦萦也不敢忘却,今秋已过,隆冬将至……”
卫衔雪喉中声音愈发哑然,像是被一刀一刀刮着嗓子:“恳请陛下开坛祭祀,告慰战事中亡故百姓,罪臣愿意亲往祭灵,守坛赎罪。”
他磕头下去,“望陛下允准。”
话音方落,卫衔雪忍不住咳音,他压抑着跪在地上,像在发抖。
御书房里一时静若无人,香烟缓缓从炉中升起,散在空中了若无痕。
永宴帝注视着这个羸弱质子,他半晌才沉声开了口,“好孩子……”
他注视道:“你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