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救援人员很快赶到,徐离柏也在其中。

他顾不上与秦叶寒暄,立刻对顾老太的身体状况进行检查。

不过片刻,他便取下挂在脖颈间的听诊器,冲秦叶摇摇头:“患者服下了过量的农药,没救了。”

顾老太服的是剧毒农药,不管剂量大小,只要服下,必死无疑。

秦叶望着床上的顾老太,她双目紧阖,和当日的梁晓菊一样脸色苍白,显然已经没了生息。

她一时间低下头,打开了顾老太临终前交给她的牛皮信封。

信里,顾老太将自己描述成了一个恶贯满盈的老太太。

她嫉妒梁晓菊的青春美貌,一边享受着梁晓菊的照顾,一边拼命苛待梁晓菊。她逼迫梁晓菊天天照顾自己,一旦梁晓菊不来,她便会四处散播梁晓菊去外面偷男人的谣言。

梁晓菊的名声不好,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她在到处说梁晓菊的闲话。

信的最末尾,顾老太这样写道

【不论最后是谁看到这封信,我恳求您,将我描述的越恶毒越好。只有这样,大家才会同情晓菊,把一切的罪名都怪在我身上。我不在乎名声,但晓菊在乎,恳求您,让她清清白白地离开人世吧。】

“这样有用吗?”

秦叶自言自语似的轻声喃喃。

顾老太的做法或许的确有效,能够让那些人不再传梁晓菊的谣言,而是将攻击矛头对准“恶贯满盈”的顾老太。

可顾老太,何尝不是下一个流言的受害者?

等风波过去,或许还有下一个“梁晓菊”,同样死在众人恶意中伤的流言中。

徐离柏同样看到了信里的内容,他摇了摇头,在回答秦叶问题的同时,也是在告诉自己:“这样没用。”

该死的不是梁晓菊,也不是顾老太。

而是喜欢造谣搬弄是非的那群人,是他们,以口舌作为武器,杀害了“梁晓菊”们。

……

梁晓菊被谋杀一案,像是一场闹剧一般,就此终结。

秦叶跟李全拎着顾老太房间里的证物下楼时,在单元楼门口,遇到了项恬。

项恬站在救护车旁边,对秦叶勉强挤了挤唇角,才终于露出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容:“秦公安,您还是比我更快一步。”

今天早上,她收到了梁晓菊生前写给她的信,寄信日期,是梁晓菊出事前一天。

梁晓菊在信里表达了自己想要自杀的愿望,希望项恬能够把信交给公安。告诉公安,她是自愿赴死,在她的百般恳求之下,顾老太才心软同意帮忙杀了她。

“晓菊还在信里说,她希望如果有来世,我们可以生活在一个包容度很强的世界。我们不会因为穿得漂亮被人造谣,没有饱含恶意的打量和议论,活成我们自己想要的样子。”

项恬说着,神色不由得有些黯然。

晓菊以为死亡会让流言终止,可惜并没有。

好笑的是,昨晚有人割了缝纫组组长的舌头,议论晓菊的流言,竟然渐渐低了下去。

……

项恬在收到梁晓菊的信时,还想过,不如她去公安局认罪吧。

纺织厂里的人都怀疑她杀了晓菊,她干脆跟顾老太商量好,把罪名都揽到她身上。

两年前,她得了重病,被养父养母赶出家门。她无依无靠,是梁晓菊到处筹钱给她,偷偷带她去省城看了病。

梁晓菊不愿意旁人知道自己帮项恬的事,担心有人又借题发挥,造谣她的钱不干净,或者造谣项恬得了不干净的病。

“我不知道,秦公安,我不知道晓菊被谣言逼到想要寻死。我不配,我不配当她的朋友。”

项恬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