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单薄的影子忽然从火光中跑来。

秋天,那人只穿了件极薄的衣衫,热气卷裹着他的衣角,炽亮火焰将他消颀身线勾勒成一把凌厉的刃。

他身上脸上全是灰烬,零星混着血迹,看不出本来面目,只有一双眼映着火的璀璨,由内向外透出股野性的锋利,在火光中裁剪出一条自己的路。

跪在车门旁拉住她一只腕,他冲林西宴喊:“你接着掰,别松手!我拉着她,用力!”

林西宴愣了愣。

意识到他要帮忙,他再顾不得许多,马上攥紧了座椅拼命使劲。

“那只手也给我!”眸光转向她,他又朝林落凡喊。

他的眼睛是浓黑色,浓得像远方滚滚的化不开的烟。盯着她,紧紧的,狼一般的冷漠和悚人。

有一瞬间,林落凡竟错觉他究竟是天神还是罗刹。

“愣什么!给我!”

伸过手。他不由分说将她双臂环在自己脖子上,一手紧扣住她的肩背,一手抵住车门往外扯。

才稍稍一动,林落凡不由自主呼了声:“疼。”

“忍着点!”他的声音也有种被火灼过似的嘶哑,由蹲跪变换成仰坐的姿势,脚蹬住门框。手捂住她的眼睛,努力向外发力。

离得近了,林落凡才从他的嗓音里听出来,他该是个少年人。

周身越来越热……

她的视线被他的手阻隔着,看不到周围的状况。她却能感觉到鼻息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呼吸成了奢侈,每吸一下浓呛得气体都仿若凌冽的针刺进肺。她伏在他的肩头疯狂咳,求生本能越来越弱,只想快些从炼狱里解脱。

“再用些力!”

“我要不行了!”双手紧紧把住车门,林西宴血流入注,嘶喊声几近绝望。

“用力!”少年手臂揽着她的背,手掌也滚烫得像火,压得林落凡的肋骨生疼。

呼!又一阵风烟。

他下意识偏头咳了两下,唇线紧绷成一条线。忽然松开林落凡,上前扯开林西宴,双手扳住车门。

林西宴一怔,很快又赶快到他刚才的位置,拥住了林落凡向外拉扯。

视野的桎梏褪去,林落凡在漫天烟气间向远看。

黑烟弥漫,火光冲天。

少年发丝凌乱,整张脸被烟与汗浸染。他明明那样狼狈,却散发出一种激越狂放的狠,不顾一切拽着车门,像潜藏的野兽露出獠牙发出凌冽的嘶吼。

“呀”

砰!

变形的车门竟生生被他掰断。

意识恍惚间,她连同林西宴已经被直接摔到油栢路上。林西宴大喜过望,飞快扑上前,“落凡!”

“哥……”

“待会儿再哭,快跑!”喘息间,少年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又飞快扯起林西宴,顺着车间的小道朝路口疯狂跑去。

火烧过来了。

跑。

拼命跑!

大火带着能吞噬一切的力量,浓烟扩散,仿佛是随着他们的足迹在蔓延。

前方救护车与消防车的亮光已经亮起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身后的亮光也紧追不舍。忽地一瞬!像有什么东西从上方塌下来,世界从灼亮瞬间沉入黑暗……

……

林落凡猛地睁开眼,高铁已经驶入南川。

窗外的天不知何时黑了,灯影在视野尽头拉成斑斓丝线。她心砰砰跳,背上黏了一层汗,身体却坠入冰窟般止不住地发抖。

好半晌平息下来,她扯开U型枕坐直身,揉揉发酸的肩。

U枕是用来护颈用的,此刻却反因长途成了累赘,压得肩膀都酸疼酸疼。

真是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