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刚下了一个宴会,十七八岁的温润少年, 身上穿着板挺精致的西装衬衫,笑容彬彬优雅,向他友好伸出手掌。

“你就是星河吧?你好,我是星灿,是你哥哥。”

“常听爸提起你,欢迎回家!”

他那时不乏戒备,但也并非毫无波动。曾有那么一瞬,他也期待过亲情的温暖。

那时,他常常听许星灿对众人说一句话,“星河是我弟弟,你们要好好待他。”

可背地里,那句话又变成了,“这个弟弟,可能还是和我不亲吧。”

他送给他他新买的昂贵的新衣裳。第二天落在别人眼中耳中,却成了,“没关系,一件衣服而已,他喜欢,拿去就拿去吧!”

他让他替自己拿饼干吃,第二天自己却因吃了变质的饼干上吐下泄。当他被所有人呵斥责备、有意曲解,他就卧在病床上苍白着脸解围,“你们别怪他,星河也不知道那饼干变了质。”

所有人都为许星灿不平。所有人都在说:“他一个野种,他凭什么?!”

渐渐的,在学校,在许家,他成了一个令人讳莫如深的众矢之的。

他的书桌里会出现青蛙;饭碗里会出现白色的小石子;

他走在路上,会有不知是谁从他身后猛踹来的一脚;会有人将他截在巷子里拳打脚踢,轻蔑讥嘲,“嘿,你就是许家那个贱种,是不是?”

而每当这时,许星灿又冲出来维护他,“星河是我弟弟,你们别欺负我弟弟!”

于是他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无数无数的人都在告诉他。“你看你哥对你多好啊!”、“你哥哥对你那么好,你还……”

……

他站在世界的一处孤角,那处角落没有光芒,世界听不见他的声音。他想要冲出去,就只得以自己为刀刃、为冰锥,割得他们血脉喷张,也刺得自己鲜血淋漓。

那年他常穿一身黑色,哪怕是最炽烈的夏季,也总是长衣长裤将自己包裹。

不为别的,只为了不让顾沄看见他身上的伤痕。

他每隔一月,才有一次机会赴溪县去看望顾沄。他在心里反复盘算着日子,小心翼翼地隐忍咀嚼,期待着从许家离开与顾沄真正团圆的那天。

只要等许承泽做完手术,只要等他病情好转之后。

……他就能走了吧?

他一直在忍、在等,也在熬。

终于等到了他与许承泽的身体状况都达标,手术时间敲定。可未曾想,张嫚的死亡,是上天给他开的最残忍玩笑。

……

那天晚上,是个要下雨闷夜。他屋中空调坏了,睡不着,便起身到屋外透气。

下到别墅二楼与一楼的交界时,他看见张嫚正站窗前的风口,窗子开了一角,窗外的夜风呼呼灌进来,吹得白色纱帘肆无忌惮地飞,她的长发吹得飘起。

她似乎正在画画,她本身就是个画家。

她站在窗前拿着笔刷和调色盘正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副油画。直到似乎听见有人来,才慢慢转过头,空洞的眼睛望向他,渐渐的唇边竟还浮出了一抹微笑来。

“好看吗?”她问他。

她声音是种雾一般的飘缓,又转回头看向那幅画,伸出指尖似想轻碰,又缓缓停。

“这幅画的名字,叫《Aurora》……”

“我给它起了个中文名,就叫……《星河灿烂》。”

她轻笑,也不知究竟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他说。夜风和白纱将她整个衬得仿佛幽灵般的飘渺。

“可惜,现在还缺最后一份颜料。”

那画是一副星空画,宇宙银河展现在夜空,浩瀚瑰丽,广袤神秘。可夜空的尽头却是一个巨大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