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血色全无, 却又全是粘黏的混浊血丝,极其艰难地抬眼,望向她, 从唇边溢出的血是那么多, 止都止不住……
她的眼泪只在一瞬间便模糊视线。
析木张了张口, 顿觉连呼吸都那么困难,来此之前想与他诉说的话全都冻结, 像一团苦透了的棉花般堵在喉咙里。
她脱力般看向天帝,声音凄切又绝望:“为何会如此……”
天帝漆黑的眸中亦是湿润, 低着头看着青昼:“天道……欲收回上古之力,诛神石降世, 青昼……师弟替我……”
闻言,析木忽觉神识之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巨大的嗡鸣声不断侵袭覆盖
青昼将上古之力转给她大半之后的某一日,她曾问过他:“你将上古之力给我这么许多,无序城的天魔伥鬼如此猖獗,你自己怎么办?”
可他淡笑着对她说:“姐姐未免小看我了,即便没有这上古之力,天魔伥鬼在我面前亦不过一群蝼蚁。”
那双清冷的灰棕色眼眸始终含笑,温热地凝视着她,摸了摸她的发:
“姐姐,上古之力若能护你,便是它唯一的用途。”
“姐姐无需担忧我。”
析木垂眸,看着怀里抱着的血人,眼中的泪骤然决堤,簌簌落下,狠狠砸落在青昼的脸上:“骗子……”
“大骗子!……你骗我……”
分明,就是她害了他。若不是他将上古之力几乎毫无保留地给了她,他也许便不会如此。
青昼口中的血止不住地流下,呼吸错乱地喘息良久,颤着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泪:“别哭了……我不是有意……”
他眼中明显有着无尽遗憾,手中的白色纸张皱皱巴巴地染满了血:“与婚书……与婚书……”
“……我没机会再交到月老殿……”
他的声音逐渐微弱,连身体也开始轻飘,缚魂铃中的那一缕神魂之光亦是恍惚,如风中残烛一般。
析木死死抱住他,哭得浑身都在颤抖:“纵使没有与婚书你我也是夫妻!”
“你不要走,能不能别走……青昼……你说过会一直陪我……”
“你骗我……”
他靠在她的怀中,眼皮已然无力睁开,声色轻得就像缥缈烟尘:“姐姐……我也好想……能有来生……若有……”
迷蒙着,他好似昏睡过去那般,就连唇齿也渐渐停下:“姐姐、姐姐……”
她声嘶力竭地抓住他身上开始四散的三魂七魄:“不要!”
很快,她再感受不到他身体的温热,感受不到他的呼吸,感受不到缚魂铃中那一缕如火灼热的执念……
伴随着哀恸的哭嚎,雾雨仙林淅淅沥沥地落下久违的细雨。
雨水带走无数神界战士们的血,也带走了他。
析木呆望着青昼离开的方向,许久,她只觉神识都开始混乱,质问天帝道:“你不就是天道化身吗?为何连自己的师弟都护不住?”
可能是此刻神识的空洞,她没想天帝会回答她什么。
天帝看向青昼随风散去的方向,竟是回了一句:“不过是化身之一罢了。”
他从跌坐的地方起身,往回走的背影好似一个耄耋老人,声音竟在一瞬间苍老:“师父曾说,‘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①”
析木回首望向他的背影,唯有幽寒孤寂,仿佛整个宇宙的死寂都压在他的头顶。
压得他所走的每一步皆是重若万钧。
他顿住脚步,侧首嗤笑一声:“狗屁。”
“析木,诛神石的债,本就在我,与他无关。”
“若是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天帝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