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替我收拾了地下这畜生!可是您心里更清楚:这个畜生不会今晚平白无故来欺负奴婢……必定是有人做了局,挑唆了他来。“
云晏却反应冷漠,“是么?爷倒没看出来。”
春芽的心倏然下坠。他怎能看不出来?
春芽哀伤落泪:“三爷您想,好好一起从府里来的人,怎么她们都一起住进别院里,却将奴婢单独一个人放在了村头这孤零零的小院子里呢……若不是奴婢单住在这小院里,地下这畜生便也不敢摸上门来不是?”
云晏微微皱眉,想要扯开袖子。
春芽却攥得更紧:“三爷……奴婢是您的人,奴婢今晚遭受了这样的事,奴婢自己无能为力,便唯有仰仗三爷替奴婢主持公道啊。”
她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将他的袍袖攥进掌心,缓缓收紧:“三爷您说话啊,您会帮奴婢也擦掉心上的血么?”
她这样软软祈求,而不是与他硬抗,可是云晏反倒有些不耐似的,猛地退后,硬生生想要扯回袍袖。
春芽却也不放开,使出了柔韧的缠力,听凭那丝帛断裂,“嚓”的一声被她扯断了一幅下去。
春芽抱着那断了的袍袖,哀伤地笑开。
割袍断席,自古以来都代表着恩断情绝。
她跟他之间,终究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境地。
她指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刁六:“怎么,三爷不愿意替奴婢主持公道?奴婢今晚经历的事……三爷并不在乎,是么?”
一身黑衣、身如鬼魅的云晏立在夜色里,缓缓咬牙。
在这样幽暗的夜色里,他的牙齿闪着寒光。“你果然没有良心。爷已经替你活割了他,这还不算替你主持公道么?你非但没有一声感谢,反倒说出这么多没用的来。”
春芽失望摇头,“三爷……英明睿智如您,如何不知道,今晚真正伤了奴婢的倒不是地下这个畜生,而是那个布局的人啊。”
“地下这个畜生也只不过是那人手里的一个棋子,若没有那人的安排,这畜生便怎么都不可能做到今晚这些。”
云晏狼狈又失望地退后,一双眼冷冷盯着她。“够了!爷听不懂你在啰嗦些什么!什么背后的主谋,我看你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爷今晚为你做了这么多,现在看来,竟是白来了这一趟。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春芽凄然笑起来:“三爷您,好狠的心……”
他怎能说是为她而来呢?她当然知道,他绝不可能是为了她来的。
她这一路受的苦,哪里是从这一刻才开始呢?她在马车里承受那十指钻心的痛楚时,他在哪里?!
云晏点头:“好,好。与你说了这么多,你还在埋怨爷。”
他一把推开她,将她挥到土炕里侧去,“砰”地一声撞上了墙:“没良心的东西!那爷走就是!”
他扭头环顾四周:“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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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明未明之时,云晏将这烂摊子丢给了她,他自己拎着残废了的刁六就走了。
她自己坐在这血屋子里,止不住地流泪。她用自己的眼泪洗掉脸上的血污。
然后抖抖索索着双手,给自己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裙,将原本那件被刁六撕碎了的衣裳丢进火盆里烧成灰烬。
不敢点灯,在熹微的晨光里,打水洗地,用自己的双手一遍遍搓洗……
在这世上,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不管眼前的情形有多艰难,她都只能靠自己,不敢指望任何人的帮助和庇护。
所以这一刻跪在庄头面前,就算明知道那些血迹她自己没办法洗净,从而成为了她的“罪证”,她却也心无怨怼。
她努力过了。凭她自己,也只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