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秩看着他阴鸷的脸色,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是,我现在依然不能赞同你的做法。”

顾碎洲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

很快,沈非秩就接着说明了缘由。

“他们用了蔺隋的药,最后也倒在蔺隋的手里,确实是自食恶果。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没了,谁来指认他们的家族?”

顾碎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沈非秩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对他们个人动手。这件事不是一个人的决定,是他们家族的隐瞒。但现在他们都不在了,那些家族最多只用接受道德上的谴责,没有切实证据,无法在法律层面判处他们的罪行,反而会都成为蔺隋欺骗的受害者。”

从一开始,沈非秩就对那些人的死活不在意。

相反,他支持并且赞同顾碎洲的做法。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也算是一丘之貉。

顾碎洲终于反应过来了,惭愧地低下头:“我没考虑周全。”

“没事,你还年轻。”沈非秩说的是事实,他就胜在阅历上,和顾碎洲一样大的时候,他可能还没对方做得好。

“好好休息。”他说,“我最近要回一趟沈家。”

假账已经上传到检察院,沈家忙着蔺隋的事,暂时分不出闲心管别的,刚好给了他们去查抄的机会。

沈非秩现在还不在沈家的族谱上,倒是省了不少事,但检察院还是传讯,要他走流程回去一趟。

他出门的时候,刚巧碰上回来的徐盅。

徐盅对他点了点头,快步走进病房。

沈非秩看着他背影,还没来及细想,就被跑出来的卢倩挡住了视线。

卢倩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刚刚她也在病房,听着那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手脚发麻。

她张了张口,却一直没能说出话来。

沈非秩主动开口:“如果是为了你家求情,那就不用了。”

卢家从来不是受害者,相反,他们和沈家是一条路上的,只是达成了协议,当年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让卢家继续投资W.N,显得他们也是不知情的受害者,而不是参与者。

卢倩一直以来都被蒙在鼓里,那会儿她年纪也小,并不知道这些事,可同样的,她也不无辜。

她惨笑一声:“沈非秩,你确实狠心。”

这段时间的相处,卢倩以为自己跟沈非秩至少能算得上朋友。

沈非秩说:“这跟我狠不狠心没关系,你对不起的是顾碎洲,我没有资格左右他的行为。”

在当代社会文明法律所规定的程度内,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去替他做决定。

卢倩摇了摇头:“幸亏我找你,并不是求你们放过我们家。”

沈非秩挑眉:“那是什么?”

卢倩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刚刚蔺隋说,他制作了一百八十支药物,他按照顺序清理,我是最后一个。”

“但我记得很清楚,当年一个私人医生来给我打针的时候,那支注射剂上标的是179。”

病房内。

徐盅刚一进去,就见到死死抓着床单,目眦欲裂的顾碎洲。

他惊呼着跑过去:“小少爷?小少爷没事吧!”

“药……”顾碎洲怕门口的人听见动静,死死咬着下唇,献血都渗了出来,轻声道,“给我药。”

徐盅连忙把手里的药推进顾碎洲的后颈。

顾碎洲躺在床上抖了好半天,才逐渐安静下来。

他原先只以为,蔺隋是负责帮忙善后清理的人。

从来没想过对方竟然真的狠心到亲手制药陷害养父母。

说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