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他哥?那日婚礼坐洛归归边上的男人。”柳菅说。

谈镜合坐在一旁,一个字听不懂,只好自己把那报纸从头到尾读了几遍,细细分析了各方动作才罢休。等他抬头,旁边卢卡已经不见了,是被打发去买票了。

“还去原来的目的地?”谈镜合问。他们原本买的票是到16区。

“不了。倒头去10区,再坐船回国。”柳菅说。

谈镜合点头,又瞥了诺温一眼。诺温戴着一个瞎子黑眼镜,正装模作样地阅读报纸。谈镜合冷笑一声,回头不再看他。

柳菅倒是把他们的动静尽收眼底,抱胸观察了一阵,最后摇头叹气。

几人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谈镜合歪靠着椅背,感慨秋天的日头也会热极。没等谈镜合被晒得如何,四周忽然响起一声低呼。

谈镜合扭过头,还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诺温一把抓起手腕,朝旁边躲去。诺温的黑眼镜并没有影响他的动作,他一拉,一扯,就带着谈镜合滚到一旁。

谈镜合再抬头,柳菅赛娜等人已然只剩背影,似乎在与谁缠斗。诺温没有多留,带着谈镜合朝广场另一侧奔去。

另一侧广场有人在变戏法。

那人手上本什么都没有,却咻地变出一大堆花来。四周一堆人看得起劲,纷纷鼓掌,吸引更多行人驻足。诺温拉着谈镜合混到这些看好戏的人中,等到隐蔽了一些,才回头查看情况。

谈镜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便也回头去看。他只猜可能有人在追,毕竟11区出了这样的乱子,有人怀疑他们参与其中、要追杀他们,也正常。

在谈镜合回头去看的刹那,人群因为精彩的戏法又发出一阵喝彩,场中纷纷扬扬撒了一大堆红花。谈镜合不耐地抬手去挥,另一只手还和诺温牵着。

就在这时,手中温度骤然消失――诺温放开了谈镜合。

谈镜合愣了一下,回过头,却没有看见熟悉的金发人儿。再往远处看去,哪还有什么柳菅赛娜的身影。

他独自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热闹的笑声不绝于耳。在人们鼓掌叫好的热烈气氛中,那个变戏法的人嘿嘿一笑,从帽子里变出两只洁白的鸽子。鸽子扑棱起飞,于广场上空盘旋。

气氛达到了最高潮,人们看得开心,皆笑起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谈镜合茫然地在火车站广场寻找,可举目四望皆是陌生行人,人们来去匆匆,自他身边掠过。

谈镜合站了许久,失焦的双眼找不到想要的人。他脑中又出现昨夜火车顶上的谈话,那个人冷漠地告诉他,他们若不再做情人,就不可能做伙伴。唯有陌生,唯有分别,是他们俩的归宿。

谈镜合攥紧拳头,想克制内心的不安与难过,却迟来地意识到,手中有什么东西。

他抬起手,看见手心被塞了一方帕子。洁白的丝质手帕,绣着娇艳的玫瑰。

好像又回到那个八月,悠扬的萨克斯声不绝于耳,橘色夕阳在空中浮动。有位美人坐在小酒馆的角落,他投来似有若无的一瞥,在绮丽的黄昏中叫谈镜合如痴如醉,又在不告而别中叫谈镜合失魂落魄。

他总这样,由他手中的线牵引着两头的人,哪怕离开,也要由他放手。

谈镜合颤巍巍地看了手帕半天,又在手帕里发现一张小纸片。纸片上头潦草地写了一串地址,是城堡的具体所在地。在地址下方,还有一句写完又被划掉的话,极其欲盖弥彰,谈镜合辨认了半天,却看不出来是什么。

最后谈镜合懒得再管,他满腹委屈,对小纸片骂道:“是你负了我,还想就此清算,我呸!”

这骂没有接收对象,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被火车站路过的行人们踩住,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