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走后,底下的群众们张望一下,看清那青年的样子。那青年是败落了,如今睡着般耷拉着头,墨发遮住了一半的脸。一席宽大的旧式长衫,底下露出青色鞋尖,不像今人,倒像古人。

一旁的秀才骤然换上另一幅面孔,不知道还以为他瞧见杀了爹娘的歹人。他指着青年,厉声喝道:“就是他!”

民众们似乎略有些失语,嫌秀才多此一举。许多围观者是在火车站等待的人,被那严阵以待的大兵和游街示众的“狗贼”叛党吸引,可站了一会儿瞧见没什么意思,转头就要走。

“?N!等等!”

秀才立刻揪住青年的衣衫,朝下头的人们大声嘶吼:“此人是奸细!劳烦相亲父老留步,听俺细说这人的劣迹!”

不远处站着的蒋芙低头笑了,同秦升碰了碰肩膀,说:“这小子谁找的?也太没用。”

秦升低头拨弄着一支雪茄,含糊不清地说了声:“嗯?”

蒋芙扬眉,双手抱胸,观赏着台上的好戏。

“此人接近秦少帅,多番引诱,居心不轨。少帅抵死不从,却因心善,将此人留在了身边!”

柳菅仿佛真的睡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解说的秀才却张口就来,底下的群众给他哄得一愣一愣,倒是站住了。

没多久,有几个访员也走了过来,竟拿了相机,引来不少围观。

“你偷走秦家机密,泄给狗贼乱党,导致城乡战火,实在该死!”秀才见人多起来,愈发激动,大叫:“奸贼!今日就让人看清你的面目!”

那秀才一把拽住柳菅的长发,强迫柳菅抬起头。

柳菅被迫仰头,苍白面容被示众围观。他面上没有更多表情,那份淡然竟叫此情此景愈发荒诞。

柳菅垂了垂眼皮,忽然抬起脚,横扫向秀才。那秀才体虚异常,登时被蹬进喷泉。

柳菅摘下脖子上的木牌,偏头瞥了喷泉一眼。再转头,数十只枪口已然对向自己。柳菅环视一圈,看向人群外的秦升。

秦升倚着汽车,低头把玩着手指,这么幼稚的活动也能叫他头都不抬。

柳菅浅笑一声,看向底下有些发蒙的群众。他一抬手,声音坚定清晰:

“可笑!分明是秦家一直勾连麻党。秦少帅有龙阳之好,还与来自麻党的我偷欢。这离了芙蓉帐,竟上断头台?秦家为了自保,颠倒黑白,满口荒唐,着实可笑!”

他一口气说完,叫底下的百姓们都发蒙了。

“我就说秦家勾连麻党!”

“秦少帅已经迎娶段小姐了……段小姐不是那谈家大少的表妹吗?”

“我看秦家自己才是乱党吧。”

“我看这奸贼口说无凭,别是死到临头,反咬一口!”

“听说许多达官贵人好男风,月月茶馆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