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镜合泪眼朦胧,可他看人的眼神却很直白――那是在透过诺温找阿著,切切希望阿著回来。
诺温的舌头使劲刮擦了一下牙齿。他呵出口气,猩红的眼盯住谈镜合,突然一发力,把紧拽着的人甩了出去。谈镜合再次回到了钢琴底下的角落里,他抽抽噎噎地哭着,眼泪落下,砸进灰尘。
“谈镜合。”
诺温用一种非常冷静,甚至于冷酷的口气叫他的名字。
谈镜合躲在钢琴下面,依旧茫然地呢喃“阿著”,亦或是“你出来,带我走”。诺温看了谈镜合一眼,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他在钢琴旁优雅地踱了两步,然后把琴盖掀起,手指在琴键上悠然一拂。
他立在月光中,背后打下模糊的影儿。
“对你来说,阿著是什么?”
谈镜合抬起脸,只能看到诺温的下半身,黑色西裤包裹着紧实修长的小腿。谈镜合停止了喃喃,却也不能瞬间回答诺温的话。
诺温的手指继续在钢琴上来回拨弄。他怡然自得,自问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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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镜合,你记不起来,就让我告诉你――阿著是什么。”
诺温停止了拨弹琴键,刚刚那些零散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群争执的响动,里头却静得可怕。谈镜合坐在钢琴下面,勿地有些紧张,手指不由得抠了抠地面。
在他收回指头的那瞬间,诺温忽然暴起,抄过那张他们两人曾在其上交合过的琴凳,手臂肌肉贲张而起,挥出饱满弧度,以致推出最具毁灭性的力量――他将琴凳狠狠砸在钢琴上。
那洁白整齐的琴键登时发出一串怪叫,混乱而怪异,像哭又像笑。谈镜合坐在钢琴底下,被这猛然降下的答案砸得惊呆静止。
阿著是――是――阿著――是――阿著是――
谈镜合的世界在这瞬间陷入耳鸣,然后是长久的寂静,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甜蜜叫他如痴如醉,欢乐的琴音常在耳畔。可是此刻,这场仲夏夜之梦惨淡结束,他睁开眼,看见自己站在漆黑的旷野,刺目的荒原。
“做我的钢琴。”
阿著是钢琴。
他在悲痛中深刻记住了这个答案,同时也意识到阿著连同钢琴一块正在被毁掉。
这片灰暗荒凉的旷野,一架黑色的钢琴摆在荒芜中间。诺温翻转琴凳,使劲一抽,凳子腿用力磕在右侧的琴键。
叮叮――吱――
谈镜合能听见的唯一声音,是钢琴的哀鸣。
诺温再次抬起手,强健有力的胳膊将琴凳摔在了中间,琴键笃唔发出惨叫。谈镜合睁大眼睛,辨别着是哪几块琴键正在死去。
右边,中间,左边。琴键,琴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