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镜合手指微颤,不可置信地接过信封。他吞吐了一下口水,粗暴地把信封拆开,在里头看见了自己的笔迹。

谈镜合心里莫名产生了些恐惧。他的手指上下捋着信纸,反复确认着信上的内容。

“TO莱希特先生……别道多情绵绵不似大丈夫,我只知那日分别以后常常回想你……我未尝过爱情滋味,不过我的丫头说这叫“相思”……我只想知道,你在哪里?……我小时背诗闹过大笑话,我娘叫人给我记下了。我倒觉得是好诗,今日送给你……”

是,是他的写的。可――

“这信、这信又能说明什么!不过是过往!”

谈镜合把信拍在床上,怒视前方。老管家走上前,苍老的手指包裹住谈镜合发颤的手。

“少爷,阿著很早就看过这封信了。他跟我说,他虽喜爱少爷,但也深知少爷钟情于谁,如今还念念不忘。”

谈镜合瞪大眼睛,有种被众人蒙骗之感。他喜欢谁,他自己不清楚吗?可老管家又继续问:

“少爷,你最近真的完完全全想着阿著,完全没有想过那个莱希特先生吗?”

闻言,谈镜合没有立刻应声。前段时间艾尔温的邀约,谈镜合内心好奇发痒,就去了隋岩堂。最后虽说没有进入包间,可是,他确确实实起了别的心思,哪怕一丝一毫。

“我的少爷啊……”

老管家似是明白了,便疼惜地拍拍谈镜合的肩膀。

“少爷既然有心上人,今日要谁进门,不都一样吗?阿著也是个知趣的,明白子嗣重要,并不怪少爷娶田夏。他都这般豁达了,少爷又何必硬撑呢。”

谈镜合拨浪鼓般摇头,嘴里含糊地说“不”,渐渐的,他又带上了哭腔。谈镜合揪着老管家的衣服,凄凉道:“是他对我彻底失望,不愿意和我在一块啊!”

“少爷,少爷!”老管家也叹气,“无论如何,你先去参加婚礼,至少不让老爷伤心啊。”

谈镜合看着手中的信纸,瞧着上面最后写的几句诗,心如裂石,疼痛在缝隙中漫延。

小时不识月,以为是人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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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凤求凰过后,奏乐人弹起了桃夭。一排乐人跪坐在两侧台子上,一同吟唱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

在轻柔的乐歌中,新娘顶着大红盖头缓步走来。许是婚服不太合身,新娘走得很慢,一步步掠过四周的宾客。

阿著换了朴素的黑色马褂,和新闻馆的员工一同坐在角落。新娘走过去后,同桌的人都拿眼觑他。阿著低头夹了一筷子时蔬,示意众人吃菜。

新娘穿过大厅,最前面几桌的贵客都默不作声。他们也多少知道昨夜的内情,对这位挺着肚子的女人多是唏嘘议论。秦升那一桌更是沉默异常,彼此不停交换着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