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我是说――想过你会不会像我姐那样。但是他没想过……”
段刻故意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谈镜合。谈镜合深吸一口气,就要踢他,段刻敏捷站起,谈镜合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这十分丢面子,谈镜合立刻抬手拿肉包子砸段刻,段刻今早过分灵活,一个左闪,肉包子就朝后飞了过去。
油腻腻的肉包好巧不巧扔到了后头的某人。
“阿著!”谈镜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声喊了喊那人的名字。
他们闹了一会儿,回到编辑室,谈镜合抓着段刻的衣摆,不忘追问:“外公没想过什么啊?”
段刻看了看旁边的阿著,挤眉弄眼一阵,然后转过身,在谈镜合头上敲了一下。
“自己猜去!”
谈镜合捂着头,皱眉看看段刻,又理直气壮地看阿著。他不明白段刻这是什么意思,但也顾不上了。他既然已经在众人面前说要将阿著迎做内人,这事就不可能算了。
谈镜合在新闻馆窝了两天,估摸着他爹应该平静一些,就在某个夜晚带阿著悄悄回了家。
他像一个携丑媳妇回家的窝囊儿子,先叫阿著在院中等待,自己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他爹的院门。
“少爷!”院里打扫的小丫头响亮一嚎。
“嘘!”谈镜合打了个手势,然后问:“老爷在干嘛呢?”
“书房呢。今日老爷寻到一本好书。”
“……那我就不叨扰他老人家了。”谈镜合想了想,打起了退堂鼓,“明早我再来。”
话毕,那小丫头还是支着大眼睛看他,好像很不明白。谈镜合又补充说:“天也黑了,早些休息吧。”
“可是……”小丫头歪了歪头,还没等她说出个所以然,里头就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小丫头立刻跑到屋内,没多久扶着谈老爷从书房走出来。
几日不见,谈镜合竟从他爹脸上发现愈发深刻的皱纹。谈旭能掩唇咳了一阵,说:“我已嘱咐过……”
夜凉,父亲只披着一件褂子,声音颤抖,却带着严厉:“等你回家,不必耽搁,立刻见我!”
说罢,父亲又极重地咳嗽了一声,像要呕吐一般弓着腰。稍缓一阵,他命丫头拿了拐杖来,撑着走向后院祠堂。谈镜合中途要扶,他也不让,只是沉着脸,十分灰败的模样。
谈家祠堂立在园林最后,被几棵柳树遮着,白墙在月光下留有斑驳的圆影。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气,只派遣佣人定期打扫,是很受冷落的样子。然而,哪怕西洋风气传入平国,传统成为人人嫌弃的旧玩意儿,只要这个小小的祠堂还坚立在这,老祖宗的礼法就要一直遵行。
谈镜合跟在父亲身后,见父亲在祠堂门口站定,胸腔中的咳嗽又要冒出来,父亲拼命遏制以至额上青筋乍现。谈镜合忍不住上前一步,父亲却倏忽抬起手中拐杖,用力推开了祠堂大门。
祠堂里红色的蜡烛燃着平静的火光,一位位谈家先祖的牌位被供奉于此。那些陌生的名字代表着一代又一代的故事,此刻都销声匿迹,安静地注视着后来的小子。
“进去,跪下。”
父亲拿拐杖敲了敲门槛,始终未看谈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