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讣告登的是二姨娘不小心掉到池子里,可某些小报知道谈家的一些传闻,便捏造了一些事情。我已命人在《烈报》上发了警告和澄清。无论如何,二姨娘就是自己害死了自己。”
谈镜合蚊鸣似的应了一声,却不睁眼,只是抬手覆在阿著的大腿上。
阿著以为他是内疚,便说:“二姨娘院子里的丫头说,姨娘之前就犯怪病,人神神叨叨的,只是姨娘清醒的时候警告过,这事不要朝外说。想来她的精神早就出了问题,出了这样的事和你那日对她说的什么,没有关系。”
疲惫地摇了摇头,谈镜合转过身,微微睁开眼,仰头看着床顶的雕花。他的声音闷闷的,说:“阿著,你总对我好,所以这方面你不知道我。”
阿著顿住了,问:“什么意思?”
“莫乐书对我来说,是十足的恶者。对于我厌恶的人,哪怕因我而死,我也不会怜悯,只会觉得解脱。”谈镜合的眸中露出一丝不常能窥见的冷漠。
阿著低下头,手指轻轻拂过谈镜合的鬓发,问:“那你为何闷闷不乐呢?”
叹了一声,谈镜合说:“其实我娘还在的时候,莫乐书对我十分温柔,虽然讨好居多。我也曾幻想过的,若在我娘走后,莫乐书能够放下这扭曲的爱情,或许一切都不会走到这一步。但她自己选择了最偏执的路。我只是叹息人生世事无常,曾经言笑晏晏的人也走上了陌路,甚至要用死亡终结彼此的联系。”
说了一长串,谈镜合蹭蹭脑袋,扭过身,在阿著下垂的手指上亲了亲。
阿著的手指神经质地跳了跳。他问:“镜合,莫乐书做了这么多事,但她若真想同你和解,你会原谅吗?”
谈镜合真有些困了,打着哈欠说:“我不知道。但是吧……”
他发出一声困倦的声息,然后慢吞吞地接上:“我只对温柔屈膝。”
莫乐书或许是真的爱段析,并且爱屋及乌,有一丝疼爱谈镜合。但她极端扭曲的作为,只能叫谈镜合对她愈发厌恶,而不是原谅。
把谈镜合哄睡了,阿著走出房间,又穿过院子,走到谈宅后门。一路上和许多人打了招呼,阿著面色沉静,往附近的教会医院走去。
霍尔医生今天不值班,独自窝在宿舍中吃茶看报。下午三点钟,他的房门准时被敲响。
诺温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又优雅地站起身,看向睡衣拖鞋打扮的霍尔。
“垫子塌了。”诺温直接坐到了霍尔的大床上。
霍尔费力将一大块糕点咽下去,含含糊糊解释说:“他们说要给我换的。但我想……反正我们也快走了……”
听霍尔提到这事,诺温揪了揪自己的假胡子。几个月都没长长,居然没被那少爷怀疑。
“我的先生啊。”霍尔一把擦掉自己唇边的碎屑,面色略微凝重起来,“阿六那里忽然断了一切消息,怎么回事?”
柳菅代号六月十五,苍白美丽,年龄又小,组织里总是对他有很多昵称。至于作为首领的诺温,严肃一些是先生,甜蜜一些就是“诺”了。
“那批人要具体作战计划,上次和六儿见完,他就断了一切联系渠道,全力准备消息获取。”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他不能再继续和那少帅牵扯了。”
“但愿。”诺温将白色手套扯掉,问:“近日新闻界的消息控制还算不错。”
“确实,你对自家报纸够狠的。”霍尔打量了他一眼,在诺温的目光扫过来之前又迅速别过脸。诺温抖了抖手套,懒得和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