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辛坐上了副驾驶,段刻挤在了谈镜合身边,东平发动车辆,他们暂时又驶出人海,到了原先那颗大槐树下。

谈镜合背靠车垫,双手插兜,斜视着段刻。段刻笑容满面,浓妆艳抹般的诚恳。

抬了抬下巴,谈镜合问:“说吧,什么赠品增值?”

“或许谈先生也知道,我们《正义公报》今日发表了爱国文章,结果被军阀查封了报社。”段刻收敛笑容,难得正经。

“知道。”

“刚刚萧呈唤那番演讲,不知谈先生心中是否有所触动。”

谈镜合没说话。

“无论是真的和萧呈唤联系好,还只是突发奇想,刚刚谈先生忽然走出来,说要将自己的报纸作为赠品发给在场的同学,我们深感诧异,深受感动!并觉得谈先生或许可以成为我们的盟友――”

“免谈!”

谈镜合立刻皱眉,抬起手掌,隔在了自己和段刻中间。

和《正义公报》成为盟友?那他的《烈报》别说卖出去了,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今天早上嬴渚的言行还历历在目,只是同行都要遭到这样的对待,何况同谋,何况帮凶?

段刻稍叹息,转眼看向前面坐着的时辛。这位薄天啸的徒弟仍梳大不列颠中分头,戴圆形眼镜,满脸洋溢着知识青年的天真热情。

“谈先生,是我们唐突了。”时辛先道了歉,然后慢慢地说:“只是刚刚您站出来,就相当于和萧呈唤站到了统一战线。当然您最后可以选择否认,表示自己只是误打误撞帮了萧呈唤。可在此之前,大家都会认为《烈报》是先进青年报。”

这是显然的。

萧呈唤主导爱国示威游行,在此番游行活动中,谈镜合的报纸既是萧呈唤任职的报纸,还是活动的赠品,绝对会引导人们和上层对于《烈报》的倾向考量。

虽然谈镜合可以跟军阀解释,说自己只是为了更好地卖出报纸,可是在此之前,或者说此时此刻,人们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烈报》是一份为了公理、为了抗争而创刊的爱国激进报纸。

时辛微笑着说:“不如在谈少爷和上头澄清前,我们利用一下当前的局势。在待会儿赠送报纸的时候,谈镜合少爷也捎带上我们《正义公报》。《正义公报》最近正是大热门,传播度很广,今日还一售而空。若是两份报纸一起赠送,想必能给《烈报》带来更深的传播度。”

谈镜合听完沉默了两秒。时辛和段刻看着他,空气倏忽紧张起来。阿著低着头,刻意不看谈镜合。

“呵。”谈镜合嗤笑了一声。

“两位,这算什么‘赠品增值’?不过是一次政见绑定罢了。”谈镜合无趣地拉过阿著的手指,放在自己手心把玩。

“谈先生,无论如何你都要做出政向选择。”时辛扶了扶眼镜,他还是一派书生的天真,可话语一针见血。

谈镜合摸了摸阿著圆润的指甲,道:“若我非要做一份独立的报纸呢?没人能逼我给任何一方站队。”

“少年何其天真。”段刻见谈镜合态度如此,淡哂着伸了个懒腰,双手扫过车顶。

“只要有人站在背后,一份报纸就不可能中立,也无法做到完全客观。”

谈镜合握了握拳头,回击道:“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