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规松了一口气,盯着空白的稿纸,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是文广大学政治学院的优等生,政论写得十分好。只是他心有傲骨,不想自己的文章成为政治工具,甚至还和人为此做过约定。

编辑部的门忽又被人打开,顾子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登时吓了一大跳。小菱快步走进来,见顾子规吓得抖了抖,有些莫名。小姑娘拎起少爷的大果篮,又拖着少爷刚刚坐过的椅子,转身就出去了。

这椅子一般是摆在正堂的,只是少爷嫌编辑部的板凳硌屁股。

而少爷呢,出了编辑部以后,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他一边咬苹果,一边默不作声地把镜界新闻馆上下逛了一遍。

呵,没有!

谈镜合心里的燥气又涌了上来。他把吃了一半的苹果砸进垃圾篓,拉着一张脸冲了出去。

这阿著昨晚到底在哪儿睡的,到现在人都没见着!

而与此同时,秦升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也忍不住坐了起来。

卫兵不是说柳菅跑出家后就去医院了吗,怎么,他看病看了一个晚上,病入膏肓?

日头攀升,繁华的七期街热闹极了。柳菅噘着嘴吸了一个糖汤圆,纯黑色的眼睛像小动物,提溜望着四周挂满彩带的街道。阿著站在他身边,望着某家小店里旋转的花灯。现在还是早晨,没有人点灯,花灯上画了个胖仙童,抱着一只肥鲤鱼。

元宵要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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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芙将一条腿叠到另一条腿上,姿态优雅地靠着椅背。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秦升,嘴里说:“我才来你就要走。”

秦升低头打着领带,“我的人不见了,我应该去找。”

“他都多大了?要不我们还是坐下喝个茶,谈谈昨夜的事?”

秦升没有说话。

他在胸前打了个灵活的结,修长的十指将结往上套弄。又仰脸,盯住镜中自己看了一阵儿。他忽地偏了偏头,看向镜子的某处。那里正映出站在后头侍立的佣人和士官。

秦升扬了扬下巴,对着女佣的镜像吩咐。“泡杯祁门红茶。”

蒋芙把眼镜摘下,揉着眼笑了笑。

偏厅茶室,秦升小酌一口茶水,对蒋芙说:“你可从没这么早来找我。”

“几句话说不完,可能会耽搁你找美人了。只是‘昨夜’的变故太大,我们要好好谈谈。”蒋芙盯着茶壶的肚子,“篱笆和会的公约已出,你可知?”

“我知。”秦升舔了舔唇,视线向下,“只是昨夜我爹带我和各位政要吃饭,回家已是深夜,又和柳菅大吵一架,就想着明早联系你了。唉。”

新年伊始,正月十三的晚上,从篱笆城邦传来加急电报。平国政界高层迫不及待读取密电,看完头几个字,竟是手脚冰凉,怆然不已。

篱笆和会公约已完成拟定,平国的申请多数被驳回。没有同意申请便罢了,其中被意志城邦强占的4区土地,竟将交由东和国管理!

无论是在政局中咬牙苦撑的,还是极力弄潮的,都被同样的悲凉打了个脆响的巴掌。